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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应笑我(60)+番外

“就是守在官家床前贴身伺候,不许寻常人接近官家。哦,还有,他一开始还亲自给官家试药,后来被丞相说了,这才作罢。”

官家神态又有些缓和,心想,倒还是有点孝心的。

他的心思便这样摇摆着,一会儿觉得太子想要取而代之——谁不想坐这个位子?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这位子早晚该传给他,他还是很孝顺的,也算个合格的继承人了……

这样纠结着,下午时候,云微明前来探望他,官家看着他的小儿子,清风朗月一般的人物,正是旭日高升的年纪。而他自己呢?老态龙钟,日薄西山……

有那么一瞬间,他气不打一处来。

然后莫名其妙地,就骂了太子。

云微明跪在地上,承受着他爹的怒火,也不辩解。

语言在这个时候是苍白的,因为任何语言都无法调和他和他之间的矛盾。

我行将就木,你年少力强,这就是你的罪,不管说什么做什么,你都是错的,不可饶恕。

云微明从他爹那里出来时,已经是傍晚。天边晚霞如火,看来明日是个好天气。他骑着马,溜溜达达地,不知不觉走到林芳洲的住处。

林芳洲他们正在花园里架了个炉子,烤肉串吃,肉串上还撒了从杂货铺子买来的香料,据说是西域特产呢。

云微明与林芳洲一起吃了些烤肉,喝了几杯酒,他对她说,“明日天气应该不错,我们去相国寺看桃花吧。”

林芳洲点头道,“好呀。”

云微明有些感叹。与她在一起,哪怕只是这简单地吃吃喝喝,也让他觉得舒心无比。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能给他这样的舒心。

他像是一只仓惶的兽,对这世界充满了戒备,只有在她身边时,才能放松下来。

放松下来,去真正地活着。

云微明在林芳洲这里吃过晚饭,没多留便回了东宫。东宫也在皇宫里,到夜里宫门紧闭,不能进出,远不如林芳洲这样逍遥,夜市随便逛。

夜里睡觉时,云微明不知怎的心里总隐隐有些不安,但又说不上是为什么。惶惶地,辗转反侧,总算睡过去后,却在梦里魇住了。

他挣扎了许久这才醒来,一醒来突然坐起身,怔怔地呆了片刻,然后撩开床帐,说道:“来人。”

“殿下。”外头值班的小内侍端着烛火走进来,“殿下有何吩咐?”

“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已经快四更了。”

“嗯,下去吧。”

“是。”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一阵响动,接着是一个人的惊叫,然后是低语。云微明耳力很好,听到窗外人的交谈是:“什么呀?”

“一只鸟,受伤了,血淋淋的。”

“扔了吧,不要惊动殿下。”

“嗯。”

云微明听着有些不对劲,扬声喊道:“外面是何人喧哗?”

“殿下,奴婢该死,吵醒了殿下……是从天上掉下来一只鸟。”

“什么鸟?”

“好像是一只猫头鹰。”

云微明神经一紧,“拿进来!”

睡在他隔壁的十二早已经醒了,听到他们交谈,便起身出去,把那猫头鹰带了进来,一边说道,“殿下,这好像是九万。”

九万受伤不轻,翅膀上、背上,都开了口子,嘴角也裂了,在淌血。

云微明一看到这样的九万,立刻急了:“不好,芳洲出事了!”说着起身下床,衣服也来不及穿,便要往外走。

十二连忙拦住他道:“殿下,宫门未开。”

“还有多久?”

“大约一个时辰。”

“不行,我等不了了。”

“殿下!”十二拦在门口,“殿下身为太子,硬闯宫门,于情于礼都无法在官家那里交代。这样一闹,只怕反而害了林公子。”

“不走宫门,翻墙。”

“殿下万万不可!宫墙高深,戒备森严,以微臣的功夫,都不敢保证不被发现。一旦被发现,殿下就更说不清了,现在时机敏感,倘若被有心人故意曲解,就大事不妙了。”

“你说的我都明白,”云微明深吸了一口气,“我怕她出事。”

“微臣知道殿下关心则乱。但无论怎样,为林公子也好,为殿下也好,现今唯一的办法只能是等,殿下,再等一个时辰便好。”

一个时辰,云微明等了仿佛有一年那么长。他把九万包扎了一下,又嘱咐内侍,天亮之后把这猫头鹰送到御苑里专管养鸟兽的内侍那,别的不求,只求活它性命。

然后他换了衣服,等到宫门一开,立刻出宫直奔林芳洲住处。

他和十二找了一遍,没有找到林芳洲,也没有十七,只有一个韩牛牛,她被人打晕了,倒在院子里。

云微明看了十二一眼,十二心里一沉,立刻说道:“殿下,微臣敢以性命担保,十七他,不会有问题。”

云微明压下心中的惊怒和猜疑,摇醒了韩牛牛。

韩牛牛一看到云微明,立刻放声大哭。

云微明道,“别哭了,芳洲呢?”

“公子她,她,她被大鸟抓走了!”

第56章

林芳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经历了什么。

那晚她烤肉吃多了,积了些食,便没有着急睡觉,而是出门去夜市玩了。夜市里新来了个杂耍班,耍一手上天偷蟠桃的幻术,林芳洲看得入迷,就多玩了一会儿,回去时已经快三更了。

她生怕自己惹什么是非,都不同陌生人说话,哪知刚一进家门,突然从院子里跳出三四条人影,十七反应很快,抽了兵器上前迎敌,林芳洲暗道不妙,拉着韩牛牛转身往外跑,“十七你先顶一会儿!我去搬救兵!”

她话还没说完呢,突然感觉衣服一紧,勒得她呼吸都有些吃力,紧接着,她整个身体都突然离了地!

“啊啊啊啊啊什么情况啊!!!”林芳洲吓得大叫起来。

身后有个什么东西抓着她急速朝空中攀升,耳边是“呼——呼——”扇风的声音。林芳洲脸朝下,看到灯笼下韩牛牛吓得呆若木鸡的表情,以及十七正丢开黑衣人朝她的方向狂奔。

地上的人越来越小,很快便看不到了。

林芳洲吓得神经有些呆滞,反应慢了许多。地上的景色渐渐地浓缩,只剩下点点亮光,仿佛火星子一般,她迟缓地扭头左右看了看,看到身旁有两片巨大的黑色阴影在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扇动,看起来似乎是……翅膀?

所以,她现在是被一个大鸟抓着?

啊啊啊啊啊!

林芳洲吓得几乎在失禁的边缘了。她不敢往下看了,也不敢往上看,最后索性是闭上眼睛,心里想的是: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死就死吧死就死吧死就死吧……

大鸟突然转了个弯,林芳洲猝不及防,身体被甩动了一下,她睁开眼睛,看到一团小小的身影正快速冲过来,似乎要攻击那大鸟。

它从她眼前掠过时,她一下子认出了它:“九万!九万你回去!这么大的鸟你也敢啄???!”

九万却固执地想要以卵击石。

林芳洲心疼哭了,眼看着九万被击退了好几次,她哭道:“九万你去找小元宝!去啊!”

再次被击退之后,九万再也没有回来。林芳洲希望它只是因为听懂了她的话才悄悄撤退的。

天空很冷,厉风如刀,呼呼地往人脸上刮。林芳洲双手捂着脸,小声地哭着。

哭了很久,直到那大鸟把她放在地上。

她冻得四肢僵硬,倒在地上,眼望着渐渐发白的天际。

有人走过来,把她放进马车里,接着招呼其他人,“弟兄们,上路了。”

那一伙人有六个,林芳洲仔细看他们的衣着打扮,看不出身份,但是一个个都是孔武有力,目光冰冷,不像普通人。

“给、给口吃的行吗……”她撩着车帘,小声说。

有人给了她胡饼和肉干。林芳洲咬着肉干,又说,“有喝的吗?”

那人又递给她一个水袋。水袋里的水摸着凉凉的,林芳洲觉得身体似乎已经冻成了一个冰块,还没缓过来,她不想喝凉水,又问,“有热水吗?”

“不如我现在劈柴给你烧水?”

“倒也可以。”

那人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最后林芳洲只好跟他们讨了一袋酒,勉强暖暖身体。她一边喝酒,一边问道:“这酒喝着有一股奶味儿,是用马奶做的吧?我在京城时也见过这种酒,据说是从突厥人那里传来的……几位好汉,你们是突厥人?”

好汉没有说话。

林芳洲:“我与你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好汉为什么要抓我呢?是不是抓错人了?”

好汉依旧没说话。

林芳洲:“你们要抓的是谁?你们为谁效力?现在我们要去哪里?抓我来的大鸟是什么?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鸟呢……”

“闭嘴!”

好汉被她聒噪得不耐烦,仓啷一声亮了兵器。林芳洲赶紧闭嘴,躲在马车里咬肉干去了。

几人就这样押着林芳洲走了近一个月。路上遇到官兵设卡时,他们就把林芳洲装进棺材里蒙混出关,林芳洲也试着跑过几次,都没跑成,这几个人身手很好,也很警惕敏觉。

她只好退而求其次,一边走一边留了些记号,也不知有没有人看懂。

她已经可以确定这伙人不是中土人士,最可能的是突厥人,并且,更令她惊奇的是,他们竟然知道她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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