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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春歇(28)+番外

作者: 眷顾山河 阅读记录

新人入宫还是削减了我的恩宠,我无显赫门第,而母家可为陛下臂助者多,我总觉得我的地位岌岌可危。而他似乎被其余嫔御分走了心意,竟然在与我相处时提起曲氏和尹氏。我尚是韶华,何人要夺走他待我赤诚的心,我便要十倍奉还。因此曲氏失子,令胡贵太妃失望。因此说过我受陛下恩宠太过的崔氏悄无声息的死了,皇嗣与崔氏死的均不冤枉,他们本就该死。

继曲氏小产、崔氏命殒后,他来披芳殿的次数便更少。我数次怀疑他是不是得知了什么,这种求而不得的疑问使我心烦意乱,而那位最不得陛下恩宠的许氏却悄没声的跳出来,一跃成为雨露最多之人。

我实在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郎心似铁似乎只是戏言,昔日的海誓山盟亦无法兑现。于是我在急火攻心下病了。即使西边战事吃力,他依旧重视我的病情,日日陪在我身边。这种陪伴是种煎熬,我既不能问他是否清楚了什么,亦不能似什么都发生接受着他的好。若按世俗的判断,我今亦算坏事做尽,满手血腥。我经常想,倘若房家未经覆灭,我今又是什么模样?人一旦开始行恶,似乎就不能停手。在一条人命没有后,我总会想,那多损几条又算什么?

听闻陛下好像很喜欢许氏,可我记不得她长成什么模样。大抵并不见得容貌出挑,性子亦是静默的,这样的人怎能讨得陛下欢喜,我依旧想不明白。直到那日冯氏来探望我,我原本想拒绝的,可宫娥说她的随居宫嫔跟来了,我很想见许氏,因此我允了。在众多贵女中,她实在不显眼。我又问她是否才华横溢,女官说她样样落在人后。

感情总是难以用道理解释,好比陛下对她,亦好比昔日陛下待我。

冯氏说有话想单独对我讲,定不是真心之言,我很不爱听,本想以病情为缘由推脱掉,可她竟问:“听闻昭容有一妹妹,她如今是在哪里呢?”我听得冷汗频出,这个秘密她从哪里知晓的?她似乎遏住了我的咽喉,让我不得不听下去。于是我清退宫娥,听她揭晓谜底。“昭容定想知晓,为何许氏会得陛下恩宠罢。”冯氏旁的不说,猜人心思却一等一。她继续说:“听闻令妹亦沉默寡言,性子沉静,说来巧合,当年为太子选正妃时,胡贵太妃请我同去,我有幸见过她一面。”她的停顿像是凌迟,我心底仿佛已在滴血“你虽容貌像她,却始终不是她。”

不,不对,不是如此…我心底想了一百个答复,此刻却谴责不出来半句。忽地想起有次去临安寺看望妹妹,母亲含泪与我提起:“阿念,其实在你们降生前,你爹爹起先与我为你定下的名讳是初悠,想如是两个女儿,便为你妹妹定下阿念为名讳的,可惜她…的确没有福气,你爹爹觉得念字更顺口,便以初念为名,少思为小字的,你记得阖家的太平安稳是妹妹受苦受难换来的,可千万要待她好些。”

我没有做到。

冯氏继续对我说:“许氏脾性温和,同样是个沉静性子,听闻令妹擅琴,许氏亦会弹古琴,陛下最喜听她琴曲,每次前来必命她弹奏一曲。我竟是想了这么久才懂,原来陛下喜欢的不是房初念,你不过是他所喜之人的一个替代,一般无二的容貌,可只要不是同一人,陛下又哪里能一直喜欢你?”

我的心好痛,那一刻我觉得我就要死了。我忍着巨痛问她:“你已经将这一切都告知陛下了?”她摇摇头,装作很良善地样子“怎会?若他已然知晓,你便活不到当今。毕竟你害死的,可是他这许多年一直惦念的人。”我恢复理智,接着问“你是来要挟我的,你要我做什么?”

我明白她定会狮子大张口,她想得很明白“妹妹病情加重,或将不久于人世,我能要一个将死之人做何事?”我看着她,满是不可置信“你要我的命?”冯氏笑了,好像十分解气“死在你的韶华里,让陛下记你一世,总比他既知你谋害皇嗣、戕害嫔御,又冒充他心爱之人多年,实质害死她心爱之人要好许多吧?”这买卖实在划算,我阖眼道:“你需得发毒誓,永不得告知他此事,否则冯氏必遭灭族。”她发过誓言,我确信无疑,自然要兑现诺言。

在我生命的结尾,我恍然大悟。我总是骄傲的,这骄傲来源于我的显赫门第。因此我厌恶郑氏,又何尝不是在憎恶曾经的自己?我瞧不上的人,往往都会给我致命一击。譬如冯氏,她手上亦有人命官司,我清楚的。她比陛下还大五岁,谁也逃不过岁月,因此她一向恩宠稀薄。可她从未在意过恩宠,她所求得的不过是权势而已。因此我曾经嘲笑她无恩宠,年长之事,她都在今日清算。其余的时候,我都用来想我的妹妹与许净,两个不起眼却使我沦落至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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