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分钟(27)

手机忽然抖动了一下，张思萱木讷地拿起，原来是何蕲烁。

何蕲烁：别多想了小姑娘，想多了影响心情

何蕲烁：这就是社会冷暖，有人敢于站出来曝光闹大，那这事就没算完，如果没人站出来那这事草草了之是迟早的事

何蕲烁：你们只要做到在事发时把能做的都做了，无愧自己想帮助病人的心就行了，至于那位老人，只能看医院的了

张思萱觉得安慰了一些，但打字的手仍带着不可推卸的疲惫。

张思萱：好好……会努力忘记的

张思萱：就是……因为身边没有出现过跟死亡有关的事。所以，画面冲击太大了

张思萱：没事没事我缓缓就好了……

何蕲烁：冲击大是肯定的

何蕲烁：生死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

何蕲烁：别太放心上，爱护好自己，爱护好身边人就行，至于这种情况，也只能是尽自己所能了，毕竟不是专业的医生

何蕲烁：你要是心里难受，就和你妈妈聊聊天，或者来找我

当晚，第一次何蕲烁提早走了，而且主动喊张思萱一起回去。路上他说了很多，大多是安慰性质的鸡汤，但那于张思萱而言，比良药都治愈。

现在想来，何蕲烁的每一次出现，都带着天使般的光芒，照亮了她。

“你刚说什么？没听清。”张思萱的细声隔着口罩本就被降低了音量，又被鸣笛声和警报声掩盖，何蕲烁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远去的救护车拽走了尘封的记忆，张思萱回过神来，转口换了个措辞说：“哦哦没事，我说刚才忘记回你话了，我还没遇到更喜欢的人。”

“更”。

这个简单的字仿佛开了混响，在何蕲烁的耳畔盘旋，左右声道来回切换，极致的听觉效果让大脑也混沌起来。他意味深长地望着张思萱，却在那真诚的眼神前败下阵来。

红灯亮起，他抓住过马路时人声嘈杂的时机，状作无意地说：“可以尝试多接触些人。”

张思萱把话听在耳里，她知道他是暗示自己不要吊在他这一颗树上，既然都说到这里了，她也不介意再唐突一点：“就像你和学姐认识的那样？”

第十三章

张思萱从前的任何一句问话中都显露出一种羞涩的期待或者紧张，而这次却带有明显的故作轻松和无所谓，忽然变化的语气让何蕲烁开始思考其背后涵义。

过马路时轰鸣的喇叭声和疾风擦过车身发出的声音给了他思考的时间，脚步向马路对面靠近，他的思路也渐渐清晰。偏头便见张思萱抿着唇，秀眉蹙起的模样，这使他放平了心态，原来她不是嘲讽，也没有嫌弃。

“你这倒是猜的挺准。”何蕲烁轻松道，他已经做好了坦诚说出一切的准备。

斑马线尽头是一条路边摊，短短的一条街摊开来便是当地居民夜间生活的全部，食物的膻味更是人间烟火气息的典型。

何蕲烁插兜漫不经心地走着，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张思萱大着胆子，接着问：“所以你和学姐是在聚餐上认识的？”

听到意料之中的问题，何蕲烁直言：“是，在音乐社新老区的轰趴上认识的。认识的原因说来也奇怪，我点了她想点的歌，底下的人就起哄让我们一起唱，唱完就认识了一下。聊得很投机就在一起了。”

“啊……原来是这样”

“那，学姐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呀？”她努力问的礼貌。

“她吗？”何蕲烁嘶了一声，头歪了一下又摆正，“是个很可爱，但又有些奇怪的人。”

“啊？”张思萱不解。

“你想听吗？我跟她的事。”

街道延伸至小区门口，小区门口有一个闸口，宅口很窄，只能允许一个人通过，何蕲烁率先走过，顶着路灯回身和她说话。头顶光将他的面庞照的温暖，那双眼直戳戳地看着她，宛若一把重锤，将她内心所有的伪装和引话题的语句都击碎，一击致命。

“可以吗？”她跟着穿过闸口，站在他身侧，坚持最后的礼貌。

“当然。”

已经是夜晚，小区的灯比来时更耀眼，暗处也比来时更漆黑。阴暗交错的小径上，何蕲烁带着他低沉的嗓音，说出了他长达两年半的初恋故事。

“我跟她是彼此初恋，那时候的她就跟你现在一样，天真单纯，善良可爱，有上进心又很负责任，事情托付给她都可以处理得很好，也很体贴，很会照顾人关心人，所以相处起来很舒服。

都是第一次谈恋爱嘛，就总想给对方最好的。

新老校区隔得太远，我就天天过去找她，陪她吃饭散步，当时还没有地铁，都是坐公交去，一点怨言都没有，只觉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