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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中月(102)

作者: funny2333 阅读记录

“嘘,俞伯,”司机跳下车道,“那位还睡着呢。”

俞伯有些耳背,又扯着他,一迭声道:“碎了?什么东西碎了?”

司机朝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三两步绕过去,把后车门一拉。连大少爷就这么从容不迫地下了车,怀里揽着一团由猞狸皮大衣遮掩起来的人影。猞狸皮大衣厚实的毛领一路拥到对方口鼻间,衬出一种近似于珠玉的质地,那睫毛还在轻微颤动着,显然正处于一种相当不安的睡眠中。

原来是个面生的青年,生得这样流丽秀致的一副相貌,应当也是大户人家的少爷。

连暮声近来忙到了脚不沾地的地步,上一次派人过来,还是心血来潮要移几株梅树, 至于带友人回来,那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正打量间,那青年在大衣里不安地挣动了一下,侧过半边烧得通红的面孔来,连暮声抬手往回一拦,那青年一下就跟困惑的月光似的,撞在他掌心里了,鼻息渐渐趋于柔和。

俞伯脸上带了笑,把伸长了的脖子重新按回了夹衣里。

连暮声轻声道:“俞伯,晚上不用值夜,你先回去睡一觉,听到什么动静也不必出来。”

俞伯“啊”了一声,道:“出来,有什么事您尽管叫我,我会出来的,少爷,你今晚上几点的车?”

连暮声好脾气地重复道:“夜里不必出来。”

“是,是,大少爷,”俞伯跟了他几步,忍不住又叮嘱了几句,“屋落里头都已经收拾妥当了,热水也烧好了,随时可以歇下。大少爷,您这次行程来得仓促,可万万莫要累着。”

连暮声颔首,抱着梅洲君进了门。

这处寓所布置得颇为朴素,竹帘被挽高了,钉在门框上,处处洁净无尘,里头除了书桌之外,便是一张铜质大床,高高的栏杆式床头顶上张挂了防尘的帷幔,月色照进来,空空荡荡,果然如山松积雪一般。

这月色如此浩渺,床头边点的一盏小灯仿佛被困在湖心中央,黯淡地摇荡着。

梅洲君半梦半醒间,被抱着喝了一点苦涩异常的汤药。谁知道仅仅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令他如同生吞烙铁一般,一串可怖的痉挛瞬间击溃了他的喉管,又从皮肤上杀出一股近乎惨烈的深粉色。

他胃里泛酸,只凭本能以手肘支撑起自己,要往床沿边扑过去。

与此同时,一双手穿过猞狸皮,解开了他被热汗浸透的西装马甲。他就在这力度柔和的禁锢中,汗涔涔地辗转起来,整张脸上都是潮红的水汽,连额发都湿透了,唯独精神意志已然脱离了形骸,相当散漫地从井底漂浮起来。

他贴身的衬衣也被解开了,身上的燥热却依旧无处纾解,在皮肤底下尽情发酵。对方身上的西装却一丝不苟到了冰凉的地步,仿佛井口垂落的一束月光,他吐出一口热气,一手抓住对方西装下摆,下意识地用脸颊厮磨起来。

口中那股隐隐作祟的苦味,一时间也变了调,仿佛那夜昏头昏脑间吞进腹中的邪火。

“再喝一口。”有个声音在耳畔道。

梅洲君闭着眼睛,从喉咙底下不满地咕哝了几声,又避开了。

那只手不依不饶地叩开他的牙关,拿铜签子往他舌面上蘸了一点甜津津的东西。

那甜味入口就被抿作了絮状,竟然是蜜渍梅子。

梅洲君困惑地睁了一睁眼睛,追过去把牙关一阖,那根铜签飞快地移开了,他只来得及咬到对方的食指指节,那温凉如玉的皮肤,一时间就把他心头乱滚的燥热镇住了。

这一下堪称祸水东引,燥热感抓住另一根浮木,飞快攀附过去。

连暮声下意识地屈伸了一下手指,瞳孔略略转深。

对于一个陷入半昏迷的人而言,这是一种相当专注而且没有答案的凝视。

他的目光堪称困惑地探进了梅洲君微启的嘴唇,滑到了自己的指尖上,仿佛在探索那种奇异热度的来源,但他旋即意识到,在这个灯火迷蒙的时刻,任何一种探索都在反过来撬动他自己,他的指尖就压在一层薄薄的油纸布上,底下的情欲如同鼓胀的鸡卵黄般,胆战心惊地流窜,按住任何一股,就会有更多骨血丰盈的支流迸出来。

他失态了。

在这个最不合时宜的时刻,长夜如铁,冷风如刀,本来不该有情欲的余地。

奈何梅洲君就是他困厄的投影,波心里的月明。

梅洲君闭着眼睛,在他指腹下难受地“唔”了一声,嘴唇被涎水浸润得发红,那种刀枪一般偏激的欲望又朝他围剿过来了。

连暮声仿佛被蜇了一下,飞快地坐正了,西装下摆却被对方紧紧抓住,一把团在了怀里,这个相当孩子气的动作再一次消解了他,令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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