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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犯桃花与剑(101)

……

回到房间里,捂着被子睡了一觉,还做了个颇为混乱的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藏剑阁,她坐在玄极的书桌上,下巴搭着他的肩,腰软得像是一滩烂泥,男人灼热的呼吸就在她的耳边,她在紧张地搭上他的手臂时,感觉到他手臂一紧,让她“放松”;

然后画面一转,她又来到摇摇晃晃的船上,她施着隐身咒赖在玄极的船舱里,看着他摈退众人,一反常态大白日的上了榻,呼吸逐渐变得粗重,他从怀里拿出一张仔细叠好的宣纸,目光逐渐变得暗沉,他似叹息,叫她的名字,花眠……

“!!!!”

最后花眠口干舌燥地醒来,外头已经天黑,从白天一直持续的大雪并未停下,花眠掀开被子,有些哭笑不得地下床给自己倒了杯茶——

完了完了。

好好一清心寡欲的剑魄。

如今也知道做这等羞人的梦了……当真被人带坏!

正腹诽着,没一会儿听见外面的人进进出出,花眠含着杯子边缘,正欲询问,这时候青雀正巧推门进来,花眠打了个呵欠问:“外面怎么了?”

“公子下午回来时似乎感染了风寒,这会儿热起了热……”

“……”花眠放下杯子,微微一愣,“怎么病了?”

青雀瞧了她一眼,大概意思是人有生老病死,这几日突然降温,受凉了自然生病,这有何好问……然而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用眼神似在询问她要不要出去看看?

花眠自然要去看的。

走到外面书房,发现玄极是真的病了,像头牛似的健康的家伙病了,难不成是下午被她气得怒火攻心?

花眠伸手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感觉到了一丝丝入侵的邪神邪气,顺手接过青雀递过来的毛巾替他换上,花眠猜想这大概是他日日夜夜站在皇城边缘守护结界阵眼所导致的,毕竟此时城外,锁妖塔的妖气日渐浓郁,沾染上他肉体凡身,倒也不太意外……好在这病势来得凶猛,却也并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事,这些妖气于她无害,她稍作法术便可收走,倒也不碍事,只是现在那么多人看着她不好轻举妄动,只好委屈男人多遭一些罪。

花眠想着,正想拿开手,这时候,手腕却被一只大手捉住……柔软的手被收入略微粗糙的大掌中,病中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的眼,正看着她。

“怎么病了?”花眠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摆出一副冷淡的死模样。

“下午看守结界的时候。雪下得大了些。”玄极嗓音沙哑,细细摩挲她的手背,“外头积雪都几尺高了,你出去时,把我给你的狐裘披风披上。”

“……在狐族的皇宫里批那玩意?”花眠挑眉,“你确定?”

花眠的话让玄极笑了起来,笑了一半又开始咳嗽。看着是真的有点可怜。

从耍流氓,到苦肉计,他真的把该学会的都学会了——

这才离开浮屠岛多久啊?

男人学坏可真够快的。

花眠在心中无可奈何地想着,总觉得自己又要心软了,于是想了想,觉得眼下气氛还算不错,干脆往玄极躺着的榻边坐了下来,给自己搬了个从屋顶上下来的梯子,在他耳边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睡:“我可以给你把病气去了,抬抬手的功夫而已,但是你得先告诉我,那天你是不是不该同我讲那样重的话?那善水是不是当真欠打?”

花眠半开玩笑,面对病人,已经是难得和颜悦色。

她就等着玄极跟她玩笑似的顺口应着便是。

然后她就大发慈悲,既往不咎。

却没想到等了半天,男人却沉默了。

她心凉了半截,这时候又听他用沙哑的声音缓缓道:“花眠,你大可觉得我是个没用的人,护不住你,让你平白无故地受了那些委屈……可我不能用这种事和你开玩笑,若纵容你下次下手再没轻没重——”

花眠:“……”

她不惹我我做什么要对她下手?

我是那么恶毒的人么?

还是在你眼里我就如此小心眼么?

内心下意识的一连串反问,让花眠唇边的玩笑变淡了些。

花眠将自己的手从男人的手里抽回来,又听见他低声一阵猛咳,她从榻边站起来,压低了声音,有些失魂落魄:“你就不能说点软话,哄哄我……”

咳嗽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直是我只身跟在主人的身后,口口声声、心心念念,将‘喜欢’写在脸上。”

“……”

“你呢?你只告诉我,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做,说要娶我的是你,我欢喜的答应,起早贪黑学着缝嫁衣;说婚礼延期的还是你,我又何曾说过一个不字,不过是点点头,巴巴地又跟着你来这北狄,拯救诸夏苍生……”

花眠抬起男人的手,摁在自己的胸口,泫然若泣:“虽然只是剑魄,可是这里也是实打实装着心的,你不能这样糟蹋它……”

花眠有些说不下去。

找来的梯子被人一脚踹翻。

说到这里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也忒可怜了些。

松开手,欲放开男人的手,这时候却感觉到他大手一转,翻过来死死地扣住她的手腕,那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的手骨生生捏碎一般——

“花眠,我……”

花眠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勇气去听他的再一次道歉,她不知道这一次还能不能像是上一次一样,假装若无其事地对他绽放笑容说“没关系,主人”,她很怕自己都会说出可怕的话、无法挽回的话来。

更何况那些话说出口,怕也不会有人开口挽留她。

她总以为自己那么喜欢他,这样认真的跟在他身后做着小尾巴,哪怕是一块冰也该被捂化了罢?

他却始终没有。

于是使了吃奶的劲儿,从男人手中挣脱,真的惊讶为什么生病的人也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她好不容易挣脱后几乎是落荒而逃,脚下一提,三两下便跃上房顶消失。

自然不知道身后男人掀开身上盖着的毯下地,只着一件里衣冰天雪地跟着她追了白余米,直到她身影消失于雪幕之中,他立于房顶之上,怅然若失,面色苍白如纸。

在他身后,不知何时悄然出现的无归剑拢着袖子,沉声讽刺:“说来这事我也有错,当初便不敢睁只眼,闭只眼地任由你们搅和在一起。”

他紧抿一双薄唇。直到嗅到空气中沾染一丝丝血腥。

这才叹了口气,上前抬手搀扶起他家主人,看着他面无表情抬手,用衣袖抹了唇,衣袖上留下一抹怵目惊心的红。

“身染邪气,忌急火攻心,这下邪气入了心肺,”无归淡淡道,“怕是要遭受一些罪了。”

玄极这才抬起眼,像是才发现他存在似的,扫了他一眼,沉默不语。

“无碍,去看着她。”玄极淡淡道,“近日城外邪气更甚,她无头苍蝇似的乱闯,仔细也染上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无归心想,本就是邪神的神器,这玩意对我们来说就像是带着特殊气息的空气一般,闻一闻,死不了人的。

却还是沉默地架着玄极,将他重新安置在床榻上,见他衣袖上全是鲜血,惊了一屋子的侍卫婢女。

无归冷着脸,将他那玻璃心妹子扔下的烂摊子摁回枕头上,又倔强翻身坐起任然坐立不安望着屋外,无归这才叹了口气:“我去看着她。”

玄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无归:“主人方才……其实并不是想道歉吧?”

玄极:“……”

无归摇摇头:“真狗血。”

之后拂袖离去。

……

这边。

从偏殿逃也似的离开。

花眠也不知自己该去哪,在外面闲逛了一圈,确认了下包围着整座皇城的结界牢固与否——这玩意是擅长做这些的汐族捣鼓出来的,看着似乎像那么回事,但是谁也不知道它在锁妖塔面前是不是不堪一击……

花眠用手戳了戳整个结界的阵眼中央。

说来也奇妙,在她这么做的时候,她的魂魄就像忽然被吸往很远的地方,隔着个玻璃罩一般的屏障外,她远远地看见风雪之中有个长相极美的女子,红衣如火款款向着自己走来——

她眼角有一颗火红的泪痣,目光却是清冷的,隔着屏障,她对花眠笑了笑:“你该找面镜子,照照自己的脸,和我那一日该有多像啊……没有十足,也有八分了罢?”

她一开口,花眠心凉了半截:面对锁妖塔,她的底气真的不是很足,更何况上一次见面,两人还大打出手,实在称不上“要好”。

她警觉地后退一步,然而结界屏障之外,锁妖塔却只是安静站立:“我只是不想看着再有同伴走上我的老路,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都挺贱的,你眼巴巴贴上去,他们便要盘算着从你身上捞什么好处了……”

“我只是一把剑鞘。”花眠干笑一声,“他能从我身上捞着什么好处?”

“有没有,你自己知道。”锁妖塔在结界外,找了块巨石坐下来,翘起二郎腿懒洋洋道,“老娘对你们这些天下生,天下亡的破事儿不感兴趣……给那个汐族柔柔弱弱的小贱人托梦,她也只会一脸智障大义凛然告诉我愿意为苍生与我决一死战——拜托,她以为她是谁啊,开在圣雪山莲池里一朵怒放的白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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