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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犯桃花与剑(108)

“要吐了。”

“无归。”

“……干什么?”

“你遗忘咒用得好,不像是我半桶水,你答应我,若那日主人真的来了,你索性便施个遗忘咒语,让大家都忘记好了,连带着我一起……”

“屁!”

“都忘记了,就不会有那么多烦恼的事了,忘记了他,我也给自己放个假吧,去一个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纷争的地方。”

床榻上的少年沉默。

坐在茶几边的少女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探头看了看外头大雪纷飞,笑了笑,拉上窗……木窗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她听见少年在她身后道:“你明知道他肯定也是喜欢你的……”

“可我也不愿意他为了我,把一生的使命与抱负都放下,没有了那些,易玄极还是我喜欢的那个易玄极么?”她言罢,想了想干笑一声,“……你看,我对他要求也是如此之多,蛮不讲理。”

“你欲如何?”

“如果可以,我希望以后再也不要喜欢一个人了。”花眠立于窗边阴影之中,她说话声音平静,不见脸上情绪,“只愿终身与寻常物品为伴,求一个清净,任性沉默寡言也无妨,不用交付真心,离开时亦无不舍,亦无喜悲。”

“……”

“无归,你不懂,喜欢一个人,真的很辛苦。”

第87章 【诸夏】

玄极从浑浑噩噩的梦中醒来时, 头痛欲裂, 就好像大脑被人剖开来被人活生生挖空了一块……外面雪停了, 只是天空云层还是很厚,不见繁星与明月,寒风肆虐。

男人一身是汗坐起, 靠在床边, 长腿曲起, 沉默半晌。

……人人都知道西荒浮屠岛常年为冰雪覆盖,玄极以为自己身强体壮早习惯了那种恶劣天气, 想不到北狄干冷的冬天比浮屠岛有过之而无不及,前些日子他才染了风寒,居然病得倒下, 听青玄提起, 病入膏肓时居然还颇为矫情地吐了两口燥血, 吓坏了这狐族皇宫里的御医。

至今回忆起这件事,玄极还是觉得颇为丢人。

没想到更丢人的还在后面——

这不, 好不容易养了几日把身子养了回来, 原本以为已经无大碍,却没想到,昨日去给狐族二皇子上官濯月送亲的路上, 病情居然反复起来……他病势来得凶猛,当时差点儿在新娘子的鸾轿前至马上跌落,好在最后硬撑着到了二皇子府邸门前,才一背冷汗被青玄架着去休息, 这才没丢了人。

……这事儿若是让他父亲知道,定要嘲笑他见不得大场面,就像是那些寒窗苦读十年的书生,挨过了饥寒交迫,凿壁偷光的苦读,却生生因为压力太大病倒在科举考场上一般,心理素质极差。

思及此,苦笑一声,玄极下床给自己倒了杯茶,冰凉的茶水划过喉咙,喉咙之中的苦涩和燥热却丝毫没有缓解,索性举起茶壶对着嘴一饮而尽,冰凉的茶水顺着他的唇角滑落滴入胸口敞开的衣领中……

将茶水一饮而尽,抬起衣袖随意擦了擦,男人抿了抿唇这才发现唇瓣干裂起皮,微微一愣,转头点燃了蜡烛,却看见铜镜之中,自己的面容十分憔悴——

仿佛已经有几天未曾好好休息。

“……?”

玄极心中微微困惑,前些日子锁妖塔曾经来闹事,关键时刻他祭出无归剑挽救千万生命与水火之中,虽然差点毁了无归剑,但是好在有随身的浮屠岛铸剑师将无归剑回炉打造,避免上古神器毁于一旦……而今皇城之中,人们因承人族领袖救命之恩,一时间,万民归顺,“易玄极”三个字的威望,居然隐约有威风压过狐帝的趋势——

眼下正是诸夏帝位争夺前期关键时刻,收拢民心,这不可谓之不是一件好事……有什么事又能烦恼得他连续几日萎靡不振,憔悴万分?

困惑之间,玄极下意识用指尖细细摩擦手中紫砂茶杯,片刻之后仿佛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眼手中捏着的空杯子,一哂,自嘲自寻烦恼。

又见窗外天色尚晚,距离起床练剑时辰还早,虽然眼下头脑清醒,气胸烦闷,却还是转身,准备搁了被子再眯一会儿……

手中的杯子随手搁置在桌上,这时候却无意间碰到了另外一个杯子,那杯子倒下后在桌案上骨碌碌滚了一圈,眼瞧着要摔在地上摔个粉身碎骨,所幸黑暗之中被男人眼疾手快弯腰接住,这才幸免于难——

玄极:“?”

将手中被子与方才自己用过的那个并排摆在一起,两只靠在一起的杯和一壶冷却的茶,不知为何看的叫人又是心口一阵闷烦……玄极尚未来得及回过神,万分不明白自己何时染上了心绞痛的毛病,又稳不住沉思:这狐帝给安排的偏殿房中,他一直一个人住,为何桌子上却准备了两只杯子?

心中起疑,又忍不住自我调侃,难不成这屋子里曾经住了两个人?

然而待玄极转身回到床边,却见床铺之上,却明明只有一床被子,一个枕头。

玄极拎起被子抖了抖,就像是要从里面活生生抖出个人似的,做完这等幼稚举动又忍不住想要继续嘲笑自己:一个单身汉的屋子里可不就是只有他一个人?再说若这房子里曾经有第二个人存在,那人怕是夜里只能头靠他的肩膀,双手环抱他的腰,委委屈屈地跟他挤一床被子了。

“……”

手指动了动,男人被自己如此具象化加大开的脑洞雷了一下,若是真有这么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存在,他又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脑海之中光是有她及腰长卷发散落在自己胸膛,缠绕在手臂上,慵懒得猫儿似的的模样。

…………都说狐族生性风流,二皇子上官濯月更是万花丛中过,在他们的地盘睡多了,自己也跟着不正常了吗?男人面瘫着脸默默甩锅,同时放下抖开的被子,正欲上床闭上眼再继续他的春秋大梦,这个时候,门外,青玄却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

………………这大半夜的。

玄极不知为何,略觉青玄此行为很是突兀,下意识看了眼空空如也的床榻,见上面分明也没别的人可被窥视,又是一顿,这才转身看着没头苍蝇似的闯入的侍卫,挑眉:“你怎不敲门?”

“公子,你醒啦!”青玄进了房,一抬头就看见站在床边,正面色不善看着自己的英俊公子,脸上喜色略收微微一愣,“我敲门干嘛?这房间里不就你一个人,又没有女人怕什么看?”

玄极:“……”

说得倒是有道理。

青玄:“以前你也没让我敲门才准进你卧房。”

玄极自知理亏,于是冷哼:“你还委屈上了?”

“也不是,就是奇怪公子什么时候有了这些规矩,好像金屋藏娇过一样,明明连女人的手都……啊对了!”青玄抬起头摸了摸鼻尖,“说到女人,差点儿忘了正事!”

玄极在床沿边坐下:“是了,你风风火火的来扰人清梦,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说起这事儿,青玄一脸兴高采烈加八卦:“公子,你有所不知,狐族昨日不是娶亲么,你还去送亲了——哎哟我这番才得了消息,原来昨日你病倒之后,新娘子的鸾轿抬进皇宫,却出了大事!”

“……”玄极不耐,“你能别卖关子了?出去,叫青雀进来说。”

青玄一点没准备错过一时间分享八卦的机会:“新娘子的鸾轿绕城一周,来到二皇子府前,那喜婆兴高采烈掀开帘子一看,你猜怎么着?”

玄极挑起眉。

青玄:“新娘子不——见——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玄极:“……”

侍卫长毫不沉稳的放肆大笑之中,玄极却不知道为何忽然心中绞痛,他闷哼一声捂着胸口撑着床榻的边缘弯下腰去,狠狠皱起眉,那副样子倒是将青玄吓了一跳,连忙停止了笑,弯腰问他这是怎么了!

“无碍,大约是一时气急……”

“上官濯月那小子媳妇儿没了你急什么?”

“……”

“……”

玄极面无表情直起身,瞥了青玄一眼,青玄这才慢慢道,原来那上官濯月的妻子跑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至少对他们来说不是——事情大就大在,自从为过门的妻子逃走后,上官濯月也不知道是为了追杀她还是为了找到她,也跟着消失了踪影!

这对玄极角逐帝位路上有利竞争对手大皇子上官耀阳来说,无疑不如同断其左右臂!

玄极眼睛一跳,从未听过上官濯月对什么事情上过心,更何况抛下他的皇兄为了追一个女人,说失踪就失踪?

放在身侧的手握紧了拳。

忽地又放下了。

玄极微微一愣,总觉得自己醒来之后,仿佛病糊涂了一般……总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

打发走了青玄,玄极再也没有了回头睡什么回笼觉的想法,靠坐在窗边,深色的目光深邃望着窗外的一片雪地,忽然总觉得鼻尖嗅到了一丝无量花香气息,玄极一怔:这种地方怎么可能闻得到无量花香?

茫然起身环顾四周,而后又心有落空似的坐回窗边,看着窗外,红色的宫墙与金色瓦顶覆盖在白雪之下,玄极突然从心底冒出个想法:景色确实不错。

这仿佛就在肯定之前谁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说法,可惜是谁呢,玄极又有些想不起来……或许只是某一日,偶然经过宫墙听某个宫娥窃窃私语时过了耳,可能当时没往心里去,所以这会儿才想起不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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