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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怎么说(28)+番外

肖嘉树笑得眼睛都弯了,把小本本塞进口袋,又拍了拍,慎重道,“我会一直记笔记,然后把它们保存下来。等我老了我就把它们整理成回忆录,名字叫做《一位演员的创作与生活》。”

季冕愣住,看向肖嘉树的目光极其复杂。曾几何时,他也有过同样的想法,但后来,他渐渐对表演失去了兴趣,那些笔记本也被忘到了脑后。他张了张嘴,却一时无言,只得生硬地转移话题,“那是你的助理?他买了御膳轩的早餐?”

“对,我今天请大家吃早餐。”主要还是请季哥,却被小陈抢占了先机。

“你有让助理买蟹黄包吗?御膳轩的蟹黄包很出名。”

肖嘉树蹭地一下站起来,“当然有买。季哥你等着,我去给你拿。”

“拿两个就够了……”季冕话没说完,肖少爷已经像一阵风卷了出去,觍着脸从罗章维的筷子底下抢走一笼蟹黄包,又飞快跑回来,眉开眼笑的模样像一只朝主人飞奔的小狼狗。

“季哥,快趁热吃。”他掰开一次性筷子递过去。这顿早餐本来就是为季哥准备的,只有进入季哥的肚子才算实现了存在价值。都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自己以后应该可以经常与季哥讨论演技方面的问题吧?

季冕夹包子的动作微微一顿,失笑道,“肖嘉树,以后你在拍戏中遇见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肖嘉树眼睛一亮,立刻拿出手机,“那季哥我们加一个微信吧?我扫你还是你扫我?”

“我扫你。”季冕打开微信。

肖嘉树喜滋滋地加了偶像微信,未免打扰他吃东西,便坐到一旁戴上耳机,把《乱世流离》再看一遍。瞅瞅季哥饰演的孔荀多生动、多形象,年轻时候是个读书人,儒雅俊逸,后期落草为寇又彪悍狠辣,性格转折一点儿也不突兀。这场哭戏也很精彩,简直是撕心裂肺、痛不欲生,难怪能被评为年度最佳。当然,最厉害的还是原定的大结局。他蹒跚而行,目光荒寂,像失去了灵魂的空壳。尤其是他的眼睛,竟然从原本的清亮转为浑浊,这浑浊还不是戴瞳片装出来的,而是动用了演技使之自然转换,是真正属于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的眼睛。

这演技简直神了,超级棒!最顶尖的演员就该这样,放得开也收得住,痛哭的时候撕心裂肺,悲哀的时候沦肌浃髓……肖嘉树的心理活动不断刷屏,对季冕的赞誉足以凑成一篇几万字的长文。

季冕吃包子的动作越来越僵硬,几分钟后无奈道,“肖嘉树,你坐远一点。看见罗导没有?他在给人说戏,你快去听一听。”

第二十九章 停不了的崇拜

肖嘉树掏出小本本朝罗章维跑去。季冕盯着他的背影摇头失笑。年轻人果然有冲劲儿,只不知能保持多久。

方坤等两人说完话才走过来,埋怨道,“季哥,你竟然专门去跟肖嘉树说他的观点才是对的,我们都错了,你不够意思啊!他要面子,我们就不要面子啊?一个镜头而已,有什么好争的,你当没听见不就得了。”

“你们在讨论我的电影,我还不能发表一下看法?”季冕放下筷子慢慢擦手,“你总跟一个小孩计较,你不觉得丢人?肖嘉树招你惹你了,你要处处针对他?”

“那你跟我说说为什么要帮着他封杀李佳儿,这里面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内幕?”一说起这事方坤就挠心挠肺的,特别想挖掘出真相。

“既然是内幕,我又怎么能告诉你?有本事你去找肖嘉树问。”季冕不会胡乱曝光别人的隐私,擦完手正想与林乐洋好好谈一谈,却见他已经走到罗章维身边,也跟肖嘉树一样,手里拿着一个小本本记笔记。

他摇头失笑,冲陈鹏新招手,“我听说乐洋每天早上七点就来片场帮忙?”

“是啊季总,我们乐洋可勤快了,一大早就来帮场务搬道具、布置场地和灯光,忙活完了便躲到一边去背台词,时刻不敢松懈。季总,乐洋是您旗下的艺人,往后还得请您多关照,他一个人出来打拼不容易,早年还住过地下通道……”陈鹏新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煽情的功力不比一线演员差。

季冕有些头疼,抬手打断他,“行了,我知道乐洋这些年过得不容易。以后你别那么早带他来片场,他是演员,不是勤杂工,那些活用不着他干。”

陈鹏新连忙点头,心里却琢磨开了。季总这话是什么意思?心疼乐洋还是嫌弃乐洋?他还没琢磨清楚,季冕已经站起来朝化妆间走去。待会儿他有一场打戏要拍,得事先在衣服里面绑上安全带,这样才好吊威亚。

——

为了节约成本、赶上档期,制片主任往往会安排某些镜头集中在一段时间拍摄,譬如临时租借一栋别墅,所有在这栋别墅里发生的剧情都得在租借期内拍完,否则便浪费钱。而今天,罗章维要拍摄的镜头大多是打戏,因为吊威亚的设备搭建起来很麻烦,能集中拍完就避免了人力资源的浪费。

打戏比文戏难拍,这是众所周知的,既要演员做到感情的传递,又要达到动作的流畅与逼真,没有事先排练过几十甚至上百次,绝不可能一镜就过。肖嘉树没学到什么演戏方面的技巧,却认识到了作为演员的艰辛。若要演好每一个角色,他们必须方方面面都学一点,说一句“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也不夸张。

而之前留给他不堪印象的苗穆青,拍起打戏却十分拼命,被施廷衡连续踢了好几脚都没皱过一下眉头,只要导演说再来一次,她就能立刻爬起来再打,半句抱怨也没有。

肖嘉树看得一愣一愣的,对每个人的观感都在不断刷新。

两段打戏拍了两个多小时才算通过,苗穆青带着浑身青紫离开了,施廷衡却站在场边等待下一场戏。

“咦?今天季哥也要领便当?”肖嘉树看了看罗章维的笔记本,上面纪录着下一场打戏的内容,竟然是凌涛被何劲杀死的一幕。

“没错,先把重头戏拍了,剩下的戏份我可以慢慢来,这样比较没压力。”罗章维正色道,“你待会儿好好看看季冕是怎么拍戏的。能与他同台飙一场戏,比你上一年的演技课都有用。”

肖嘉树连连点头,深表认同。

说话间,季冕走了过来,一边绑威亚一边听罗章维说戏。这场戏的标题叫做“末路”,说的是凌涛利用男主何劲和女主安妮捣毁了凌氏集团和东南亚贩毒圈,甚至抓捕了欧洲一名大毒枭,于是准备搭乘直升机前往家乡安置弟弟的骨灰盒,却没料何劲收到线人提供的消息,赶来抓捕。两人在天台发生打斗,最终何劲击毙了凌涛,却发现他胸前佩戴的铭牌雕刻着两个花体英文字母T;F,而这正是暗地里给何劲提供线索的神秘人的代号。

在这一刻,所有真相被揭开,原来捣毁跨国贩毒链的最大功臣不是警方,而是一个贩毒头子。

这场戏很不好拍,一是打斗动作太难,二是感情冲突太激烈,文戏、武戏掺杂在一起,不能这头轻了那头重了,得相当益彰才可以。若是能顺利把这场戏拍下来,罗章维敢打包票,二十年内必然没有哪部警匪片能超越它。

“季冕,施廷衡,你俩给我打起精神来,要知道我们不是在拍戏,而是在创造经典,别给老子拖后腿!”罗章维挥了挥手里的大喇叭。

季冕和施廷衡也不废话,绑好威压便上了场。

肖嘉树双手插兜,站姿潇洒,实则心里的小人早活跃开了,一边蹦跶一边高声呐喊:季哥加油!林乐洋却是满脸的担忧,生怕吊威亚途中发生什么意外。

罗章维聘请了国内最著名的武术指导团队,设计的动作透着一股狠劲,却偏偏很飘逸,打斗起来十分赏心悦目。季冕和施廷衡私底下排练过很多遍,可说是配合默契,两人一拳一脚气势万钧,偶尔腾挪跳跃宛若游龙,竟只NG八九次就过了,乐得罗章维哈哈大笑。

第二镜接着第一镜的动作拍摄。施廷衡不敌季冕,便去抢夺他紧紧抱在怀里的木盒子,并不小心将木盒踢翻,才发现里面装的不是现金或珠宝,而是凌峰的骨灰。天台上风大,骨灰被吹得漫天都是,季冕沉稳的表情瞬间扭曲,几乎是往死里揍施廷衡。他眼珠子一片血红,额头和脖颈的青筋一鼓一鼓的,像一只狂兽。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被他忽然爆发的情绪吓住了,更何况是直面他演技的施廷衡?施廷衡被打得连连后退,眼看快要掉下天台,一股大风吹过来。发狂中的季冕微微一愣,下意识便松开了勒住施廷衡脖颈的手,改去看骨灰盒。施廷衡抓住这个机会将他踢开,翻滚两圈后捡起一把手枪,从背后打中了他的心脏。

季冕嘴里吐出一口鲜血,人也应声倒下,却用力抠住地面,一寸一寸爬到骨灰盒旁边,用沾满鲜血的手将散乱的骨灰拢起来,一点一点,一遍一遍,拢到一处的时候终于不动了,血红的双眼始终睁开,缓慢扩散的瞳孔里再没有一丝一毫的疯狂,唯余平静。与弟弟死在一块儿,这是他穷途末路中的最好归宿。

副摄像机给他的双眼来了一个长达一分钟的特写,完全不用化妆,他的眼眶便能因为疯狂而呈现出病态的猩红,眸光慢慢溃散,最终化为永久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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