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106)

刘义成迟疑了一下，还是“嗯”了一声。

“这样的话，等你能研究明白，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所以还是我来找你吧。见见面，面对面地把话说说明白。”

刘义成的双眼闪闪烁烁，又明又暗。

卓哲没再继续说话，而是在院子里四处看了看，厢房还在，修修补补的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大棚重新盖了，里面种满了菜。

院里也整整齐齐种了许多菜，初春，葡萄开始抽芽爬藤，有些果树都开花了。

卓哲走着走着，恍恍惚惚地似回到从前，好似他从未离开过这里，同二十多年前一样，他在这个院子里转圈，东看看，西看看，拔拔草，折折枝，身边有一个人默默不语地跟着。

可他一停，身后的人也就停了，多一步都不肯走。

他想要他能拥抱他，他想在他怀里休息休息，二十多年了，他自己支棱累了。

“刘义成，自从与你分开，我从未碰过另外一个人了。”

“我，不值……我配不上你。”

“对对对，你不值，你配不上我，你什么都不懂，你跟我说不上话，那又怎样呢？我就喜欢你，怎么了？换个思路想想，我这么好，这世上能配得上我的人有几个？你要真有本事，你别推开我让我自己去找，你给我找出一个试试？你倒是看好我跟徐小美，那我要是跟了徐小美，那不得折腾死？所以说你眼光不行。”

“我……咳咳咳……”刘义成咳了两声，又没话了。

“先不说了，我行李在邹支书那儿呢，今天先住他那儿。”

“留下吧，我这儿有新牙刷。”

“我干嘛留下啊？你这儿啥都没有。”说着卓哲就抬腿往外走。

刘义成一路跟着，跟着跟着，突然说：“你一点儿都没变。”

卓哲停下脚步，转回过身来对他笑，说：“你也一点儿都没变。”

“我老了。”

“我也老了，你看。”卓哲突然凑上来，伸手扒开自己的鬓发给刘义成看。

刘义成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果真又在鬓发里看到几茬白色的短根。

“出来前刚染的，这才两天，跟火车上一照镜子，又见白了。”卓哲说：“老是谁都会老，但老了不是变了。”

他进一步，刘义成就退一步，见他如临大敌的这个样子，卓哲笑笑说：“算了，怪折腾的，我还是住你这儿吧。”

两人又同时折回去往回走，彼此都毫无意外。

⋆整理.2021-08-23 00:02:47

第六十九章

六十九

“对了，还没问你，你到北京找我想做什么啊？徐小美跟我说了，说你去找她，可逗了。”

卓哲坐在炕上翻弄他当年留下来的东西和信件。看到自己的宝贝本子，拿起来抖搂抖搂，说：“你怎么都给翻烂了啊？你又看不懂。”

刘义成伸手拿过本子，重新给拼装好，放到一边，见卓哲还眼巴巴地望着他，回答道：“我想去看看，你还好不好。”

“那我要是不好呢？”

“那我就跟你好好道歉。”

“道歉管用吗？你要不给我演示一下？”

刘义成在炕边站着，双手抓着裤缝，嘴动了动，半天说：“对不起。”

卓哲笑了，说：“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明知道没法对你负责，还要招惹你。”

“不是这个吧……”卓哲脸色沉了下来，过后又摇摇头，说：“算了，不说这个。你就不好好求求我，让我跟你回山里，什么的？”

“我不配……”

“又来了，你说点人爱听的，会死啊。”

“那你想听啥？”

“说说你吧，我怎样你应该都知道了，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还行，就那样吧。”

“我，我跟徐小美……已经办好手续了，你呢？”

“我……也是。”

“你也是啥？真的么？你现在……”

“我门一开始说好了的，从来就没办过手续，就跟村里办个事儿。我找的她，她以前找过我，一人过日子辛苦，村里人又老是闲言碎语，就想找个人搭伴过日子。她城里有个情人，在号子里，两年后出来，人要是出来了，我们就好聚好散，干干净净。”

这个卓哲爱听，可听完没多会儿又蔫儿了，说：“看来，你这些年过得也不好。”

“挺好的。”

“结果来说挺好的，你的优良基因传递下去了，刘晨跟你年轻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帅得我头晕眼花的。”

“哼，那臭小子，跟我一样笨。”

“傻人有傻福啊，你看他爱人，多漂亮，又会说话。”

“他们感情挺好的。”

卓哲憋着笑，说：“他今年多大了？二十一二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