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愿望(45)

今天，她自信终于感动了神灵，把一个女子带到她儿子身边了。昨晚儿子郑重其事地告诉她，明天将带女朋友回家。看到儿子兴高采烈的样子，她知道他是认真的了。她高兴了一个晚上，一大清早她就上街买菜，把小女儿一家也叫回来吃饭，人多热闹些。所以当方笑尘打开家门的时候，屋里一下子涌出了许多人。

方妈妈高兴地打量着吟秋，虽然个子不算高，穿戴简简单单，温温婉婉地微笑着，看上去很顺眼。方笑尘的妹妹抱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站在一旁友好地笑着跟吟秋打招呼。她长得跟方笑尘很像，只是感觉上没他那股书卷味。他的妹夫对吟秋憨厚地笑笑，打过招呼后就进入了厨房。方妈妈拉着吟秋并排坐到沙发上，她脸上始终带着慈祥的微笑。吟秋害羞地望着方妈妈。方笑尘是长子，如果按照结婚一两就生孩子的年龄推算，方妈妈的样子比实际年龄要显得老。笑尘像她，高高的，但五官不像，方妈妈没他俊，她脸上的皱纹较粗，很像在经年风吹雨打中度过。头上的白发占了一半。因为没有染发，显得更加苍老。那双拉她的手也很粗糙。如果与城市里的五十多岁老人比较，方妈妈比他们要显得老十年。

笑尘曾说过他妈妈一直是家中的劳动主力。犁田、种菜、养猪、打柴……家中的一切粗重活全是她一肩挑。他爸爸一介书生，在外乡教学，除了给家里帮补一点少得可怜的钱外，什么也帮不上忙。家中年老多病的外公，笑尘两兄妹，全是她一人照顾。因此她对一双儿女格外严厉，除了学业上要名列前茅外，家中的劳动也不能免除。笑尘兄妹从小就被训练成劳动的好手。所以他的独立能力特强，日常生活中的各种事务差不多都会干。

吟秋感激眼前这位老人，虽然她容颜显得苍老，双手粗糙。但正是这样一位老人养育出一个深爱自己的优秀男人。她从带来的小包中抖出一条黑色的披肩披在方妈妈肩上。她们互相打量着，微笑着，很像久别重逢的母女，反而把方笑尘兄妹冷落在一旁。

这顿饭他们吃得喜气洋洋，方妈妈不停地叫吟秋吃多点，说她现在的样子显得较单薄。她不时往她碗里添菜，吟秋吃不下，她求救地望向方笑尘。他微笑着接收她碗里的菜。(38)



风云特变

饭后不久，方笑尘妹妹一家就离去了。他自己也躲进房间里整理明天要发的稿件。客厅里剩下吟秋和方妈妈。她们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天。方妈妈不停地向她讲述方笑尘小时候的事情。说他的调皮，说他的懂事，说他的勤奋好学。语气中充满了欣赏和自豪。她也问及吟秋家中的事情。当吟秋告诉她自己老家是柳家村时，她很惊讶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问：“你认识一个叫柳仕源的人吗？”

这一下轮到吟秋愕然了，她点点头，缓缓地答道：“他是我爷爷，前两年去世了，你认识他吗？”

骤然间，方妈妈的脸色变了，脸上的笑容一点点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寒心的的冷漠。

“柳震林是你曾祖父，对不对？”她神色冷然地问，与其说是问，倒不如说是审犯。

“我没见过他，但我知道我曾祖父叫柳震林。”面对冷若冰霜的一张老脸，吟秋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们好好的聊天怎么会变成这样一种审犯人的局面。刚才还慈祥得像妈妈的老人顷刻间怎么会对她这么冷漠，甚至憎恨。

方妈妈站起来，转身进了房间。客厅里剩下吟秋一人。电视里正播放着元宵佳节的喜庆节目，但她一点都看不进去。方妈妈冷漠的面容一直浮在她的脑海里，挥也挥不去，她感到心寒。她站起来走进方笑尘的书房，他正对着电脑不停地敲击键盘。她轻轻走过去，双手环抱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背后，难受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吟秋，等我一下，再过几分钟就打好了。”方笑尘面对着屏幕温柔地说。

时间一秒秒地过，吟秋难过得胃开始抽着痛。她多希望方笑尘能马上打好稿件回头看看她。

仿佛过了整个世纪那么漫长，方笑尘终于关掉了电脑。他掰开她环抱着自己的手才惊觉那双手是那么冰冷。他转过身，面对着她，看到的是一双失神的眼睛，一张苍白的脸。他焦急地问：“吟秋，是不是不舒服了？刚才吃得太饱了吗？”

“不是。”她摇摇头，“你妈妈生气回房间去了。”

“怎么会呢？也许她累了，回房间去休息。我们过去看看好不好？”他牵着她的手向妈妈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