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愿望(50)

吃过午饭，吟秋依然到沙滩漫步。中午的沙滩要比早上多人，也许是中午比早上要暖和的缘故吧，而且阳光灿烂。游客们一个个地在那里选景留影。她不想成为别人的背景，独自向岩石的那边走去。

岩石堆在海边的浅水中，有站着，有平躺，有侧卧。岩石的表面有光滑的，有坑洼的，也有插满贝壳的。显然有较长历史了。吟秋小心翼翼地踏上一块插满贝壳的岩石上。贝壳很尖利，她不敢坐在上面，想要跳到另一块岩石上，却看见大岩石下站着一位老伯。他脖子上挂着一个竹篮，正弯腰伸手向浸在水中的岩石摸索着什么。她很好奇，大声地问老伯篮子里装着什么。老伯抬起头，微笑着对她说了一长串话，她听不明白他的方言。老伯直起腰，把篮子举起让她看。篮子里装着海螺，贝类，还有些小蟹。她问岩石下面有这些东西捡吗？他点点头继续弯腰伸手进水中的岩石。

吟秋很喜欢捉鱼捉虾，但老家的鱼塘太脏，她不想把脚踏进去，担心有尖利的东西扎脚。到田地旁的小溪去又怕有蛇虫，因此，她从没捉过鱼虾。这下好了，海水这么干净，又不用担心有蛇虫，她一下子脱掉鞋子跳进水里。这才惊觉海水有多冷。她不管这些，像老伯那样把手伸进水中的岩石。里面果然有附在上面的海螺。她兴奋地把海螺放在手心，开心地看着。这是她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到水中捉生物。尽管海水越来越刺骨，但她依然坚持着。她一次次地把手伸进去，每次都有收获。她兴奋得大喊大叫，身旁的老伯微笑看着她。她大方地把手中的海螺放进他的篮里，她只在乎玩，并不真的想要那些海螺。她再次把手伸进岩石，突然她的食指一阵刺痛，她连忙把手缩回来，一边在水中乱跑，一边惊叫：“有蛇啊，有蛇！笑尘，快来救我，快来啊！笑尘……”

老伯被她的叫声吵得站直了腰，他对她大声地不知说了什么。吟秋连忙把手伸向他。老伯微笑着对她摇摇头，把手伸进篮子里，捉出一只小蟹给她看，然后指指自己的双手说着什么。吟秋终于明白了，老伯说她的手是被小蟹钳伤的，他自己的手也经常被钳伤。

吟秋惊魂未定，她颤颤惊惊地爬上了岩石，不敢停留在水里。她一边穿鞋子，一边心酸地流泪。为什么总在惊吓时会喊着他的名字？他会听到自己的呼喊吗？他还会心痛吗？

她擦着眼泪，用石块默默地在岩石上写着“方笑尘”，但刚写好，一个浪头过来便把岩石冲湿了。她心痛地用纸巾擦去留在上面的水，用嘴对着“方笑尘”吹气，想用体温把它烘干，但湿了的岩石依然是湿。

那晚，在小岛上，吟秋在自己的日记中写下了几行字：

“笑尘，我把你画在沙滩上，潮水把它卷走了，我追不会来，心中很失落。我把你的名字写在岩石上，海浪来了，把它冲得泪痕斑斑，我的体温无法烘干，心中很无奈。我只能把你镂在心里，从此便觉温暖萦怀，在与你相逢的梦中；从此心中常有泪滴，在想你无眠的子夜里……”



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吟秋回到Z市的那天刚好是周末，旅途的劳累很快让她沉沉睡去。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了，她不想去买菜，翻箱倒柜的，也只能找到几包方便面。她打算泡开水解决晚餐。

她无精打采地准备烧开水，几天不在家，开水也没有，整间房子冷冷清清的没有一点人气，只有自己孤独的身影。以往很享受的孤独，现在却感到那么凄凉。曾经，她把这房子当成一个温暖的家。每天下班就急匆匆地赶回来，远远就看见从窗里透出温暖的灯光。想到灯下有个等候自己回来的人，心中便溢满幸福。每次踏进家门，放下挂包便踮手踮脚地走向厨房，然后从背后抱着他的腰，幸福得不舍得放开。他会握住她的双手，慢慢地地转过身来，让她的头靠着他的胸膛，轻轻地呼唤着她的名字。仿佛千百年来他执着地呼唤的就是这个名字。而从第一次听到从他嘴里说出她的名字时，她就感到无以名状的惊喜。那不是叫，而是呼唤。他总是以他特有的磁性的声音轻轻地呼唤她。对别人而言，她的名字是一个符号，而于他却是一种深情。每次他喊出她的名字时，都是一种深情的呼唤。而这呼唤早已在她的耳边回响过无数次，只是苦于不知声音源自何方。自经他嘴里传出，始从朦胧走向清晰。

她也不会以声音回应他，每次听到呼唤，她都会缓缓抬起头，对他莞尔，含羞地迎着他深情的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