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愿望(52)

他的随和，旷达是外公对他的潜移默化。外公双腿残了，但他从没怨天尤人，更没有愤世嫉俗。他整天坐在旧木椅上一边编织箩筐等农用品，一边高声唱着“智取威虎山”。他摇头晃脑，自得其乐的样子总感染着周围的人群，令人不得不跟着他快乐。当别人问起他的腿是怎样残废的，他会学着唱戏的腔调唱到，“都过去了，不提也罢了。”最后还会对着你来几句“咚咚咚咚呛呛呛。”

想起外公，想起他对自己的关怀备至，方笑尘对他伤残的真相就不能释怀。但吟秋呢，他就能这么潇洒地放弃吗？

在他们分开的这段日子里，她每天都被她的名字，她的音容笑貌绞痛着他的心。他的工作是与文字打交道的，只要写到或看到她名字中的那三个字，他就不能集中精神工作。他的眼前总会出现她的影子。有时“她”对着他慧黠地笑，那两弦弯弯的眉月总令他看得痴然。有时“她”拿着一本书，神情慵懒地看着他，眼波流转中脉脉含情。及至对她深情地凝视时，“她”又半低垂着眼，躲避他的眼光，满脸通红。他会深深的叹息，内心暗暗祈求，要她别用这样的眼神看别人。他，承受不了。更多的时候，“她”会以幽怨的眼神看着他，眼底若隐若现的泪光随着哽噎的声音滚然而下。他真

的要伸手抹去“她”的眼泪了。心中不停地哄着她，叫她别哭。

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会烦恼至极。他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工作，开车外出兜风以求发泄。他经常会情不自禁地把车开到吟秋楼下。看着她卧室透出的灯光，他的内心会渐渐恢复平静。直到小窗的灯光熄灭了，他知道她睡觉了，便安心地回去继续工作。但有几个夜晚，他却没看到那灯光。开始时，以为她改在客厅里看书，但直到深夜那窗的灯光都没亮。一连几个晚上都是这样，他既担心又茫然。打电话给她，她的电话关机了。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当初她最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时，自己不也曾关机躲避她的追问吗？现在倒好，现眼报！虽然他只是关机两天，但以她的自尊，两天足够了。以后她就不会再给他打电话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打电话到她办公室。拿起电话却不知如何说。说他想念她，想知道她的近况，直接去找她岂不更省事？告诉她，他看不见那灯光，牵挂她。既然每晚都在楼下守候那灯光，为什么不去见灯光下的人呢？最，最无法告诉她的是这种若即若离的局面何时结束。方笑尘按了无数次电话，但随即又把它取消了。但取消之后心情又马上焦躁起来。这样来来回回，辗辗转转，到最后他决定拨通那电话，要不他会被自己逼疯！他要告诉她，他牵挂着她的一切。既然他的爱现在不能让她看见，那么他的心就让她听见吧！在她面前他从没惧怕承认自己对她的眷恋。如果她问及何时结束这种若即若离的局面，就告诉她自己需要时间去接受那件事，也需要时间去做妈妈的思想工作。（45）

等着你的相思回头

他想通了，心情马上轻松起来，一分钟都没耽搁就按下了通话键。

他感到失望，接电话的是老板。告诉他，吟秋要了一个星期的假，至于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了。老板深深叹了口气，语重深长地对他说：“吟秋是个好女子，你不要辜负了她。年轻人，待到无花空折枝，那将是终生的遗憾啊！”

“谢谢你，我从没打算放弃吟秋，只是我需要时间去处理一些事情。”方笑尘苦恼地说。

“你需要时间去处理问题，但是你可曾想到，你每一天的悬而未决，对她都是一种煎熬。你越是拖迟一天，她的心就被凌迟多一天。你何其忍心？她的心被煎熬，她的爱被凌迟。而这一切只是因为爱你！我是个商人，以做生意的眼光去看问题，时间，效率都很重要。不知你们这些文人怎么样去看待时间问题？”

方笑尘心中惭愧而内疚。



既然知道了吟秋只是休假一个星期，而不是无声无色的消失，方笑尘的心也放松了许多。他每晚还是如常地把车停在她楼下，等待小窗灯光的再次亮起。

今晚，小窗的灯光依然没亮起，却看到她在街上踽踽独行。雨丝洒湿她满头满脸也浑然不觉。她就不懂得珍惜自己！难道非要生一场病吗？他心疼地推开车门向她走去。她站在马路边，抬头望着桔红灯光下的雨丝出神。雨丝飘洒在她光洁的脸上，沿着脸颊聚集在尖尖的下巴往下流。唉，吟秋，吟秋．．．．．．这小女子扯痛着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