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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色双人床(48)+番外

早就该想到,颜叙跟自己或许有什么关联。两人都姓颜不说,还都是稀有的AB型RH阴性血。没想到这个颜叙就是那位有心脏病的堂叔的儿子。算起来,两人的爷爷是堂兄弟,关系并不算亲,可是,有了这么一层血缘上的关系,颜景就无法再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对待颜叙了。

颜书中突然问:“那么,他爱人,你也见过了?”

颜景怔了一下,在父亲冷静的目光下僵硬地点了点头,“是,戎宇明,我昨天见过了。”

“他们在一起很久了。这件事你妈妈一直瞒着你,是怕你难过。”见颜景不说话,颜书中轻轻叹口气,说,“你跟戎宇明的事,颜叙完全不知情,过去那么久,你也最好别在他面前提了。”

颜景突然一愣,“爸,你是觉得……我会厚着脸皮去破坏他们吗?”原来在他心目中,这个儿子居然可怜到这种地步了。听着他以平静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颜景的心里一阵抽疼,自嘲地笑了笑,淡淡说道,“您放心吧,我一个字都不会提。”

“那就好。”颜书中点点头,“颜叙手术用血也是你献的吧?血库紧缺这种稀有血型,昨天突然有人自愿献血。我记得你也是AB型RH阴性。”

颜景笑了笑说:“是啊。”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给拧了起来。也只有这个时候,他们才会想起颜景的存在吧。

“好了,你回去吧,我去看看颜叙。”颜书中留下这句话,头也没回地转身走进了手术室。

颜景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面前,沉默了良久,这才转过身,慢慢地往门口走去。

从小到大一直敬佩并崇拜着的父亲,到了今天,依旧不会拿正眼去看他。在父亲的心里,连亲缘关系如此遥远的颜叙,都比这个让他丢脸的儿子要重要得多。

chapter34

走出手术大楼之后,不知为何,颜景的眼前总是浮现手术过程中父亲右脚颤抖的画面,他总觉得那样的颤动不太自然,像极了他在国外见过的帕金森病的患者。

颜景紧皱着眉头,心想要不要请个私家侦探去查父亲有没有在秘密就诊的记录,手机却在此时突然响起,来电显示里的名字是颜茹。

颜景有些疑惑,接起电话问:“姐?有事吗?”

颜茹语气平淡,“你现在有没有时间,顺路到我公司一趟。我有些事想跟你说。”

颜景低头看了看表,已经是五点半的下班时间,于是点点头说:“好。”

从医院走过一条街就是颜茹的公司,颜景乘电梯到了十楼,见姐姐正在跟人交代着什么,看见他之后,点了点头,又回头冲那年轻女孩说:“明天下午记得到印厂去拿新一批的宣传册。我有事先走开一下。”女孩乖乖答应着:“好的,知道了,颜经理您去忙吧!”

依旧是一派女强人的作风。

颜景站在原地微笑着看着她雷厉风行的样子,半晌之后,她才交代完工作,走到颜景面前,笑了笑说:“你跟我来。”

颜景跟在姐姐身后,走到走廊尽头的办公室。

她的办公室很干净,书柜里的资料夹摆放得非常整齐,就像是图书馆的展览架。颜景想起学校教务处那位灭绝师太朱莎老师的办公室,也是这种冷冰冰的严谨风格,果然是女强人的习惯吧,对于工作总是这样的一丝不苟。

四十岁的女人,看上去依旧年轻,身材极好,气质优雅从容,身居总经理的高位,完全是事业型女人的典范。

只是,她再也没有结过婚。

自从当年戎宇诚车祸身亡之后,她就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中。

看她如今这个样子,颜景的心里也不好过。当年姐姐受的打击有多大,颜景其实是很清楚的,她从来都是个好强的女子,从小习惯了独立撑起一切,戎宇诚死后,她甚至从没在人前哭过。

只是很多次深夜里,颜景半夜去洗手间,会偶尔听到她卧室里传来的压抑的哭声。心疼之下偷偷溜进去看她,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她这样好强的人,或许也只有在梦里才会流泪。

“坐吧。”颜茹指了指旁边的沙发,“桌上有咖啡。”

颜景走过去坐下,拿起咖啡喝了几口,问:“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你的私生活我本不该过问,不过这次……”颜茹顿了一下,锐利的目光直直盯着颜景,“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年轻人,你可知道他的身世背景?”

颜景笑了笑,“你果然去查他了?”

颜茹看着他,不说话。

尴尬的沉默持续了良久,颜景这才耸耸肩,淡淡说道:“放心,那么年轻的孩子,冲动之下说的话谁会当真。”顿了顿,又轻笑着补充,“我不会像当年一样犯同样的错误。”

他说得云淡风轻,颜茹的眼睛直直盯着他,依旧无法从他微笑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破绽。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好像真的是之前那个风流潇洒、没心没肺的颜景。

颜茹这才松了口气,笑着说:“你能想通最好。”

颜景点点头,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对了,最近几年爸爸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今天去看他做手术,发现他的脚隔一段时间就会抖。”

颜茹沉默了一下,“既然你发现了,也没什么好瞒的。爸爸他今年年初的时候,检查出患了PD。”

颜景的心猛地一紧。

果然是帕金森病,老年人很常见的一种病,到目前依旧病因未明,神经系统的损害会导致肢体无法控制的颤抖,父亲这种情况应该是双脚先出现颤抖,手还没有事,所以他才强撑着做手术。

颜茹语气平淡地说:“他的年纪早就可以申请退休,却还是舍不得离开手术台。诊断出PD对他的打击非常大,我劝了他好几次,他还是不肯提前退休,一定要在医院待到今年年底。也是这个原因,我跟妈妈才想方设法把你叫回国。”

颜景点了点头。

“他的病情进展得越来越快,最近手指也开始轻微的发颤,只能用药物来控制。这次颜叙的手术,或许,是他一生中,最后的一台手术了。”

颜景沉默地看着手中的咖啡,握住杯子的手指渐渐变得僵硬起来。

怪不得父亲要亲自给颜叙做手术,或许他只想在告别手术台之前最后救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人。

颜茹的神色有些痛苦,压低了声音说:“阿景,其实爸爸他很疼你。你不知道,这些年偷偷汇到你账户上的零花钱,并不是我汇的。他怕你发现,特意去银行把人民币换成美元,汇到他美国一个朋友的户头上,再让对方转汇给你,造成是我汇给你的假象。每次汇点零花钱都能这么折腾,我真是佩服他的固执。”

颜茹停顿了一下,“还有,你在澳洲出事的那次,也是他看电视才知道的。他经常看你那边的频道,看见你住的地方发生火灾,马上打电话命令我赶去澳洲看你,因为你这稀有血型,一旦出事儿还真救不过来,那位给你输血的人也是他在澳洲的朋友提前联系好的,老爸向来神通广大,要不然,你以为光凭我,能在几个小时内就找到这种拥有百万分之一稀有血型的人吗?”

颜景面无表情地听着她的叙述,指尖却轻轻的颤抖起来。

那个要面子又倔脾气的父亲,从来都不肯把这些话说出来。

原来,父亲并不是厌恶他。或许,只是气愤他的不争气吧,刚才在手术室所说的“不要再提”,也是怕他对戎宇明还没死心会再受伤而已。当年那个为了戎宇明跟他下跪的儿子,一定让他……非常的失望吧?

“自从你走了之后,爸爸他心情一直不好,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这样下去还不知能坚持多久。他一直有高血压,不能受太大的刺激。如今,他已经六十五岁了,其他的事我也没心情去管,我只希望他能够安度晚年。”颜茹平静的看着他,最后说,“你的事情,怎么处理,我想,你自有分寸。”

颜景沉默了良久,才轻声说:“我明白。”

其实很简单,选择只有两个,一个是深爱着自己却别扭地不肯表达出来的父亲,另一个是同样深爱着自己的爱人。年轻的时候,他选择了后者,被伤心的父亲抽了一顿皮鞭遣送出国。如今,年迈的父亲已经没有力气拿起鞭子了,而他也不再像年少时那么冲动,于是,他选择后者。

父亲或许已经没几年好日子可以过,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再把他老人家气到脑出血。

这样的赌博,他输不起。

从姐姐的公司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颜景一个人走在街上,夜风吹得有些冷,他就把双手塞在了口袋里。想起那天跟戎紫并肩走在街上,青年乖乖跟在他的身边不说话,只是固执地牵着他的手,好像那样会让两人的心贴得更近一样。

年轻人一时冲动的话,谁会当真?谁会笨到犯当年一模一样的错误?

跟姐姐这样说的时候,脸上虽然保持着微笑,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或许,也只有他颜景这样的笨蛋,才会在同一块石头上绊倒两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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