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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62)+番外

朱翊钧恍然大悟。

赵肃再接再厉:“如果你将来有两个儿子,一旦定了继承人,就要把两个人区别对待,不能让另外一个人抱着希望,否则像你皇爷爷这样做,你父王就很伤心,你叔叔也不会高兴的。”

朱翊钧认真道:“我懂的,像母妃有了弟弟,我也很伤心,肃肃,我以后只要一个孩子就够了,这样就没有人和他抢了。”

“……”

赵肃默然,天知道他的本意不是这样的。

可是碰上朱翊钧小朋友,教育的目的常常会有所偏差。

朱元璋同志,我可从来没有想让你们老朱家断了香火的意思。

嘉靖朝之后对官员休假作了修改,京官任职满三年的,可以告假省亲,除去来回路程,还能有两个月的假期,所以在十二月的时候,赵肃便告了假,准备回家过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小随笔——

上次留言问大家想看什么,有朋友说想看万历的一些事情,我想来想去,不如说说万历同志最宠爱的孩子,福王朱常洵。

这个娃是郑贵妃所生,本来是要当太子的,结果被文官集团们阻扰,硬是没当成。

其实我倒是觉得当成皇帝了也好,那样的话明朝估计也会早几年灭亡,长痛不如短痛,也省得崇祯同志白忙活十几年==

明史没有明确记载这个朱常洵是什么时候开始受教育的,但照长子十几岁才开始读书来看,这个福王也不会太早,因为如果万历只给福王请老师的话,官员们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大家都知道,人长大了,性格定型了,再接受教育,也没啥用处了,所以朱常洵什么都不会,只会奢侈享受,作威作福。

因为爱屋及乌,万历对福王爱到什么程度呢?

明史说他把每个月各地进奉的那些金银财宝,“至是多以资常洵”——大多数都给朱常洵了。

“婚费至三十万”——结婚的时候用了30万两。

“营洛阳邸第至二十八万,十倍常制”——造他的藩邸花了28万,比平时规定给别的藩王的多了10倍。

“又奏乞故大学士张居正所没产,及江都至太平沿江荻洲杂税,并四川盐井榷茶银以自益。”——这还不够,还要拿抄张居正家得的那些财产…

搜刮了这么多钱,他回报给国家的是什么:在他的藩地,“河南大旱蝗,人相食”。

李自成来了,破城,他跑出城藏在寺庙里,结果第二天被人追上杀死了,消息传到崇祯那里,崇祯停朝三天以示哀悼,居然还给了一个“忠”的谥号。

这人忠在哪里,我是不知道了。

野史里还有个很著名的典故,说福王太胖,所以李自成把他的肉和鹿肉一起煮分给别人吃,叫福禄宴。(这个不知真假)

把明朝的灭亡归咎于气数是不行的,这其中必然有各种各样的诱因,如果当初万历把给福王的这些钱用在国家建设上呢?

当然,不能说这样的话就不会亡,但也许,是有可能走向另外一个方向的。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所以,教育是很重要滴,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啊……(作者:摸胡子沉痛状众:坑爹啊,哪来的胡子,摔!)

第49章

河南境内。

两头小毛驴在官道上不紧不慢地走着。

为首的年轻人一身书生打扮,神情悠闲,嘴里不时哼着走调的曲子,幸而四下无人,也没人跑出来抗议,后面跟着的书童却有点恹恹,打不起精神的模样。

“赵吉,你在后面拖拖拉拉作甚呢?”

“少爷,您说我们又不是没钱,为何不雇辆马车呢?”书童兼随侍忍不住抱怨。

“要勤俭持家,懂不?”书生敲了他的脑袋一记。“再说了,我们又不急着赶路,左右都能在一个月内到家,急什么?”

“那好歹也买两匹马呀,骑着毛驴,多丢人呐!……您现在怎么说也是堂堂翰林院五品侍讲学士了!”

书生唔了一声:“少爷我这不是没骑过毛驴,体验一下么,等到了大点的城镇,瞧见有马,就买两匹吧。”

赵吉又高兴起来:“那少爷,我们走快一点吧!”

“毛驴还能走多快?”书生笑骂一声。

“少爷,这天色可不太对劲,像是快要下雨了,先前我打听过了,这条官道一路往南都没有驿站的,不如抄近路走吧,这还有行李呢,我怕待会儿下雨全淋湿了。”

“也好。”

事实证明,主人不认路,书童的本领也没高到那里去,他们迷路了。

赵吉看着眼前三条歪歪扭扭的小路,彻底傻眼了:“少爷,这可怎么办,咱们走哪一条好?”

他们一路行来几十里路,竟然没有看到过一个路人,未免有些蹊跷,可两人从开封出来的时候曾问过路,都说这一带是有很多行商的,不算冷僻。

赵肃抬了抬下巴示意:“就走中间那条吧。”

赵吉的年纪虽然小,可却很有忠心为主的架势,一赶毛驴就跑到前面去了:“少爷我带路好了,要是您瞧见有什么不妥的,就自己走,别管我。”

赵肃好笑:“哪有这么严重?”

赵吉人小鬼大:“少爷您别不信,我听说河南民风彪悍,多有山匪出没,先前我们老家闹饥荒,我也亲眼瞧着很多人投靠贼匪的,别看直隶一带太平得很,那都是因为在天子脚下。”

两人一边聊着,赵吉突然嚷嚷:“少爷您看,炊烟!前面有个村子!”

赵肃也有些高兴:“走,去看看。”

村子很小,估计只有几十户人家,所以一有外人进来,就马上全村都知道了。

赵肃长相斯文,看起来温和无害,身边跟了个少年随从,村民很快放下戒心,热情地招呼他们进去,连村长也亲自出来接待。

赵肃被他们迎入村长的家里,这才发现,村子里几乎大半都是妇孺。

村长年过五旬,白发苍苍,看起来比京城里很多养尊处优的老大人还要老。

“不知贵人这是要去哪儿呢?”村长是见过一些世面的,说的话也要得体一些,听说赵肃还是读书人,言语之间就更客气了。

赵肃起身接过他递来的粗面馒头,笑道:“我叫赵肃,老人家直接称呼我的姓名便好,我们是要南下,路过此地,本来走的是官道,结果贪近,走了小路,就到这儿来了。”

村长啊了一声:“要南下,你们走岔了,得走相反的道道,出了村子再往东一路直走就是。”

迟疑了一下,又道:“你们歇息过之后便上路吧,这里附近都没什么人家,走快一点,还可以在天黑之前到二十里外的官驿。”

赵肃本也没想在这里过夜,只是听村长说话的语气又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敢问村长,这村子里怎的少见男丁?”

村长一愣,支支吾吾半天,才道:“日子过不下去,男丁们都到外头谋生了,逢年过节才回来。”

赵肃点点头,又问:“我在开封时,听说这一带很热闹的,难道是走错路了?”

村长叹了口气:“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嘉靖四十一年,这里闹了蝗灾,粮食都被啃光了,在那以后又连着不下雨,日子便难过了起来。”

赵肃想起自己进村时瞧见的荒凉,想必村长说的是真的。

只不过,这又如何解释没有男丁的现象,总不能是死光了吧,老弱妇孺都还在呢。

他心中存了疑问,更加想要早点离开。

好巧不巧,外头又下起雨来。

雨势越来越大,倾盆而下,铺天盖地的声势把外面一切声音都遮盖住了。

这下想走也走不了了。

“看来今天是走不了了,贵人不嫌弃的话……就在这里住一晚吧。”

赵肃很无奈,村长更无奈,连留宿的话也说得很勉强。

一个时辰后,雨没有变小,反倒越来越大,屋子外面模糊一片,能见度极差。

其他人都各自躲进屋里避雨了,村长的屋子一下子安静了不少,只有两个四五岁的小孩子躲在里间的门口,吮着手指流口水,好奇地打量着他。

“这是我的两个孙子,他娘生小崽的时候血崩死了,他俩就和我一起过了。”村长一边介绍,招手让他们过来。

赵肃摸摸他们的脑袋,两人的小手弄脏了赵肃的衣服,他也没说什么,反倒问起两人的名字,还给他们讲了个故事。

村长的脸色柔和了一些,几次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说话。

晚上睡觉的时候,赵肃和赵吉被安排在村长自己的房间里。

看得出来这个村子对二人还是很有善意的,只不过出于某些原因,都有些古古怪怪。

赵吉坚持主仆有别,铺了张草席睡在地上,又忍不住趴在床边嘀嘀咕咕:“少爷啊,我老觉得这里怪怪的,我们明日一早就走吧?”

赵肃嗯了一声,睡意袭来,不多时便睡着了。

至夜半时分,迷糊之中忽然有种诡异的感觉,赵肃慢慢睁眼,便见到眼前黑影晃动,他心头一惊,想也不想一跃而起,抄起手边的木枕便掷了出去。

他毕竟不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这些年坚持不懈的锻炼让身体素质都有了很大的提高,这一扔正中目标,力道也让对方一声哀叫,响声惊醒了呼呼大睡的赵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