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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阴道上桂花初+君不入梦岁岁雪(3)

“听,听说皇上执意要杀您,好不容易才被群臣死谏住了……”

拳头蓦地一松,心头如针刺般一痛,却久久未散。

“老爷?”

“你把这封信,拿到武昌,交给我堂兄王敦。”

恨一个人,原来是如此容易。

“咳,咳咳……”止不住的咳嗽声回荡在偏殿,咳得五脏六腑都要拧痛起来了。

一只手在后背轻抚摩挲,为其顺气。

回过头,是年轻的太子司马绍,清秀的轮廓继承的他的优点,也有着早逝的虞皇后的影子。

招手让儿子来到前面。

“父皇?”

“你静静听朕讲,此话断不可传第三人耳。”见司马绍点头,司马睿才一字一顿,缓缓续道:“朕驾崩之后,你须敬丞相如汝父,但凡军政大事,都要再三垂询。”

太子大惊失色。“父皇寿与天齐,请千万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轻轻摇头,脸上有掩不住的倦色。“你勿多言,只管照听照做便是。”

“可是丞相不是常常忤逆您的意思么,而且,王敦他还……”

挥手打断他。“王敦之事与他无关,至于丞相忤逆朕,那只说明他是个忠臣,虽然想法与朕不同,但为国家百姓的心,却是无庸置疑的。”

茂宏,如果可以,我并不想做这个皇帝,你可知道,我最希望的,是和你垂钓对弈的那些日子。

然而现在,我不只是司马睿,还是一个父亲,一国皇帝,所以我能为你做的,仅仅是如此罢了……

倦得无法撑住双眼,神智陷入沉浮不定之中,耳旁的声音遥远得仿佛从天边传来。

“陛下,叛贼王敦得王导之助,已兵临建康城下,刘大人和魏大人已被叛贼所害……”

有什么骤然破裂,从心底汩汩流了出来。

手极困难,极缓慢地抬起,想触摸什么,却终究力竭,软软地垂落在把手上,松开。

袖中一物顺势滑落出来,在地上跳了几下,发出清脆动听的声响。

王导推开门的时候,那人仍静静地坐在那里,双眸浅浅阖上。

仿佛只是暂时睡着,在自己不留神之间,又会醒转过来,用狡黠而温和的目光笑望着自己。

“仲父,您来晚了一步……”

太子微微哽咽,双眼通红。

他木然抬首,“太子叫臣什么?”

“仲父。”

接过一卷绢轴,打开,那人端秀有力的字迹映入眼帘。

“父皇遗诏,要本宫奉丞相为仲父,请仲父相佐朝政……”

握住绢轴的手剧烈颤抖起来,连退几步,目眦欲裂,向来温文尔雅的神情狰狞得旁人皆为之一惊。

不会的。

不会的,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不会的……

……

他做了什么……

他到底做了什么!

那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明明只要略加思索就可以想通的事,他却自始至终没有去想过,或者说,不想去想。

有些事情,一旦身陷其中,便无法再看得清楚了。

脚边依稀有微光。

俯身拾起,是一枚琉璃棋子,光滑皎洁得如同天上明月。

喂喂,我可是主子,你就不能让让我?

……

我大病初愈,又精神不济,你忍心欺负一个病弱者吗?

……

茂宏,若连你都不信任,我还能去信任谁呢?

……

……

费语思年少,弹指鬓间霜。用尽一生心,空负两行泪。

******

心血来潮突然想写,笔下止也止不住,于是就写了,现在乖乖地继续去修改惊鸿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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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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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入梦岁岁雪》作者:古镜

那年,莫宣还不过是个小小的翰林院编修,然而他以进士及第,正是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时候。

那年,他第一次来到这个瓜果生香,枝绕翠藤的小筑。

管家领他进了门却临时有事被叫开了去,剩下他一个人在厅中百无聊赖地看著字画。

看得久了有些乏,还不见人,茶却已换了几盏。

他只好站起身走出正厅,漫无目的地走著,有点唐突,也带了点恼意,只觉得这府里从主人到仆从都散漫随便得很。

在穿过葡萄满架的荫翳下时 ,赫然看见一个人斜卧在竹榻上。

宽大的月白色长衫松松系了个带子,露出前襟一大片苍白的肌肤。眉目疏朗,微眯著眼,脸色有些病态的青灰,手中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摇著,神色怡然。

旁边坐著一名娇媚的女子,白皙手指捏住青瓷茶盏,正匀匀地调著水。

虽然动作看来极尽细致柔美,却还是让人不自觉将视线调回那文士身上。

偌大一个院子只余下瓷匙偶尔轻撞小碗发出的脆响,如此静谧和谐的景致,让莫宣不禁有种彻骨清凉的感觉,七月暑气一扫而空。

文士似乎感觉到他的注视,微微睁开了眼。

触及那狭长眸子中的清冽而锐利的眸光时,莫宣不由略低下头,借拱手来掩饰心中的震动。

“晚辈莫宣,是前来拜谒萧大人的,请问他老人家在……?”

“你就是莫亭坡?”文士开口,声音虽有些低却是异常清晰,目光带著些许考量和深味。

“是的。”

“鄙人就是萧竹时。”薄唇微微扬起,却并不刻薄,只让人感觉到眼前之人的善意。

什麽?莫宣吃惊不小。这样一个清俊甚至於有些文弱的人,竟然就是那个世称“经略第一臣”,狠辣手段与清廉官声并名於世的萧竹时萧雪亭?

在他的印象中,那本应该是一个目蕴凶光,半老未老的人的。

这样想著,不由得有了好感,方才被怠慢的微恼瞬间不翼而飞。

“莫宣,字亭坡。你是道光十八年的进士吧。”萧竹时慢慢悠悠地说道,看著他的目光温暖而平和。

“是的。”莫宣没想到他居然知道自己,心下又添了几分欣喜。“亭坡对萧大人慕名已久,听说大人暂时回乡休养,便前来拜谒,乞求得赐一二。”

“什麽大人,不过虚长你几岁,叫我雪亭就好,看,你我不仅是同乡,连表字里都有一个亭字,真可谓有缘啊。”那人摆摆手,呵呵笑著招呼他坐下,诚挚的笑容里毫无因为他是晚辈而有的轻慢。

殷勤的招呼,细细的询问,都让莫宣没有丝毫的陌生感。

眼前这个人,仿佛也不是先於他进官场,早已名声赫赫的前辈,而是与自己平辈论交,可以煮茶谈心的至交。

两人谈至兴处,都有相见恨晚的感觉,浑不知时光的流逝。

“红药,你去把今年新采的碧螺春拿来。”

萧雪亭兴致一来,转首朝女子温言交代了一句。

“都这麽晚了,你身体又不好,还敢没吃饭就先喝茶?”

女子轻斜了他一眼,语气是嗔怪的。

“哎呀看我又忘了。”萧雪亭轻拍额头,有些不好意思。“亭坡,你就在这儿吃顿便饭吧。红药,要劳烦你这位女易牙张罗一下了。”

女子这才笑应著进了里屋。

“雪亭,这位是……?”

不似他夫人的女子,让莫宣不由开口询问。喊著萧竹时的字,初时颇有些不习惯,两三遍之後竟也莫名顺口。

“哦,那是我的红颜知己。”说这句话的时候,那苍白的脸上染上淡淡红晕,看得莫宣又是一怔。

“雪亭也有红颜知己?”早就对他年少常风流,狎游满秦淮的事时有耳闻,只是没想到他会这麽坦率地说了出来,即使有些赧然。

不知出於什麽心理,让向来有点严谨的莫宣居然脱口而出这句略带著些调侃的话,而且是对象是他的前辈,幸好那人并不以为意。

那时的萧竹时,当真是极随性的,只是後来却不知为何,一夜之间顿悟,从此绝迹於青楼烟花之地,而发奋以经世致用,又成为外人所津津乐道的一则传奇了。

“那只是年少时的荒唐往事罢了,不值一笑。”

那人被提及往昔韵事,故作淡然的洒脱中又带了几分孩子般的羞赧,看得莫宣平静的心湖微微一动。

那一夜,他们秉烛夜谈直至两人都耐不住倦怠才倒头睡去。

那时的他还年轻,满腹理想,亦不乏青年人的傲气。

而那个人,虽然才长他几岁,却仿佛一直是那麽沈稳谦和。

再过得几年,他由翰林累迁至内阁学士,礼部侍郎,再回乡办团练,俨然也是一方大员了,而与太平军几战,却互有胜败。

在他屡屡灰心之时,那人的信总会恰到好处地来到他手中。平淡却偶露机锋的字里行间如清风竹林,令他豁然开朗重新振作,再无魔障扰心。

书信的来往,虽见不著那人的面,却与日日相见并无不同。

从军机到文史,再到日常的琐碎事情,两人如数十年的老友般侃侃而谈,相互关切,无一丝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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