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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爹(203)+番外

也不仅是为了避免司劫一时冲动而做出有损威严之事,最重要的是,只要九极教就此覆灭,不管那小教主是死是活,他与五派都将只剩下仇恨,更再无可能有霁月师弟一说。

她是这样想的,直到司劫回天墟之前。

或者说,在她悄悄跟随爹娘前往九极教,亲眼目睹了晏惊河与厉白儿同归于尽,看着众多拼死抵抗的魔教弟子血流成河时,她心中那道从未动摇的界限,便忽然间变得模糊了。

她听过再多的大道理,也不如切身感受来得震撼刻骨。

五派和九极教的那场拼杀,与她想象中的情形实在大相径庭,以至于她险些分不清,谁来自五派,谁又是九极教。

“这里头还有些小孩子,他们也不全是无厌堂的败类,厉白儿已经死了,制住他们的几位领头,其余遣散便罢,为何一定要赶尽杀绝?”

混乱中她终是拦下早已杀红了眼的爹爹,甚至不敢直视对方眸底铺天盖地的杀机。

“谁叫你跟来的?还不快回去!”

“他们有些人罪不至死,我们这般尽数屠戮,不成了与他们一样的魔头?”

“你懂什么!快走,这不是你现在该来的地方!”

“我不!”她生平第一次挣脱自幼崇敬的父亲,遥望血海间猛然又问道,“他们的小教主哪去了?掌门信里说晏惊河与你们说好,以他的苍生令保他一命——”

“住口!”却蓦地被厉声呵斥,“此事不许再提!”

“爹——”

然而再不等她四处搜寻,倏然钝痛来袭,便在失去意识后又被强行送回了天墟。

待她醒来,已听闻九极教彻底覆灭,整个江湖无不大快人心。

而不过几日,这曾在她看来只是如杀人偿命般天经地义的结局,却让她在一刹那落了泪。

因为她终于明白,血雨腥风被掀起那一刻,无关黑与白,整个江湖无一例外,他们既是侠义万丈的豪杰,也是残忍无情的刽子手。

而她守着这一方根本算不上净土的虚地,为何偏容不得一粒小小的飞沙。

“师兄……”

在确认那小教主不知所踪之后,她讷讷跪在司劫门前,并未打算寻找其他借口,只盼着司劫在怒极过后,千万不要因她反而陷入绝地。

却在心底描摹了很多种情景,唯独没有料到,司劫归来时竟是身负重创。

她不知他发生了什么,只震惊看着他脸色苍白如纸,紧张上前之际,司劫并未看她一眼,而是不留痕迹地避开。

直到完全恢复,不曾责怪她一句,更没有预想中的愤怒与不振。

只因在他的眼里,分明再也看不到她。

哪怕如以往般一起下山执行任务,他也没再唤过她一声“师妹”。

除此之外,像是一切从未发生,司白风闭死关后,司劫顺理成章地继任掌门,就如他曾对司白风说的,带领天墟弟子匡扶正道,所向披靡。

终威震四方,一举成为五派之首。

司澜甚至以为,他应是放弃了他,也永远不会原谅她。

然而最后一次下山,司劫并没有带一人,更无人知晓他去哪里,何时归。

“待霁月出关,我若没有回来,将掌门印交给他,一切听他调遣。”

这是自九极教覆灭以来,司劫第一次对她开口,尽管说出这句话时,其他弟子皆在一旁,但司劫将掌门印递于她手中的一瞬间,天风骤起,霜雪飞卷,随着他离去的背影,犹如飘散的尘霾。

就是这灰雾中隐约的一束微光,让司澜惴惴煎熬地等到至今,她曾经最担忧的事,成了她最大的期愿。

“还请你……先随我来。”

尤其,司劫跳下怙恶江之事在江湖中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而他生死未卜这半年后,“霁月”突然出关,意味着什么。

“干,干什么?”

可惜厉执自是看不懂司澜眼中饱含的复杂情绪,只在下一刻忽被她拉扯着直奔距离小蓬莱最近的灵殿之内,眼见她紧闭门窗,强行将紧随而来的问斐关在外头,不由捧起一支蜡烛,退后两步结巴道:“这位师妹,我样貌粗鄙,或许长得像你见过的哪个无赖,但我确实是你霁月师兄,你千万不要认错!”

“我这次出关,全是因为梦到我们掌门师兄遇到了大麻烦,特地来跟你商议——”

却不待他胡编乱造地引出话题,只见司澜已转过身,双目通红:“掌门……掌门他……怎么样了?”

“啊?”

“他没有死,对不对?他是否也在这附近?为何不亲自过来?你们在宿莽谷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

听司澜这一连串的颤声相问,厉执反复思索片刻,总算回过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