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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爹(220)+番外

便眼看着晏惊河如一道无声息的残影在血雾中直坠而下,厉执踉跄起身,就着司劫挥剑为他斩破的人墙,双目忽地被急涌的温度充斥覆住。

也在这一刻,轩然风声划过耳际,凌空厉响的长鞭与肖青山那柄血气弥漫的黑剑同时抵达。

是司澜的摘月鞭。

随着玄铁黑剑在鞭节紧缠下不得不掉转方向,持鞭飞旋的纤盈身影已是稳稳落定于司劫二人身前,数百名弟子紧随其后,朔风掀动皎白云袍,仿若缥缈飞霜,皑皑地将这本已陷入死境的淤地映出奂然天光。

“天墟弟子在此,谁敢再对我掌门不敬!”

司澜字字盛凌的话音方落,迅速围拢的天墟弟子转眼踏出天墟堪比铜墙铁壁的破心剑阵,只待有人轻举妄动,便即刻利刃出鞘。

一时间,本就在几番厮杀中精疲力尽的众人终于心有不甘的静默下来,纷纷又看向神情晦暗不明的肖青山。

“不要哭……”

而此刻再也无心顾及其他,心下麻木不已地撞至晏惊河身旁,厉执甚至看不清对方的模样,也不知要说什么,只在朦胧间拼命以掌心按着晏惊河狼狈的前襟,意图阻隔不断浸落的血污。

“是我……对不起你们……”苍然而悲悯的声音接着传来,血肉模糊的一臂强撑着抬起,摇摇晃晃触向厉执湿泞的脸,“与虎谋皮,走这邪妄之门……”

“千算万算,算不到自己也是一枚棋子……”

“到头来仍是害了你和阿琇……也没能……护下云埃……”

“……”厉执闻言散乱的思绪像是猛然明白什么,可倏地抬头,却嘴唇微张着,仍旧一句话也说不出。

只听晏惊河愈发艰难地轻笑一声,笑得又呕出血水,也没再继续解释,只吃力道:“可……害你们至此,临死了,我竟还贪心的不愿你们……太过恨我……”

“你也定不信,其实我始终,是希望你和阿琇,能够一生平安喜乐,不受任何伤害……”

“怕你……重蹈覆辙……”

俨然越说越无法一字一句地说清楚,晏惊河颓然望着厉执的视线慢慢疏散,随即却又强找回些许神智。

“结果却是……我错了,他从不曾负你,是我负了你娘,原来没有人……没有人能逼我……是我自己负了你娘……”

喃喃重复间,晏惊河已是愧悔至极,额角青筋迸起,两行无奈滚落的湿迹像是血泪。

“别说了,”厉执这时终是嘶哑张口,也不管指间沾染的污血,只用力在脸上抹了一把,露出仍蓄满彷徨的双眼,“回去……先回去再说……”

“你不知道……”而急喘着,晏惊河握住厉执欲扶他起身的手,不知回忆起什么,灰败枯槁的眸底又映出一闪而过的柔光,自顾自断续道,“你不知道你出生的时候,我也……抱过你,喜欢得紧……”

“但阿琇……阿琇是弟弟……”

“你是兄长,将你留在魔教,并非……并非不愿要你……”

“白儿……白儿虽逼你做薄情之人,却也不能……失了你……”

“……”厉执哑然看着他,想起自幼厉白儿待他的冷厉严苛,胸腔闷痛,却最终张张嘴,“我知道……”

他确实知道。

在司劫以小洛河为他垒砌的那场“梦”里,他借司劫的双眼,曾亲身经历过那一段他从来不知,也想不到的,厉白儿至死藏起来的柔软。

他看到那时司劫将他打晕之后独自去解救师兄们,却拼尽全力,终究不是厉白儿的对手。

可就在司劫奄奄一息之际,厉白儿发现了他赠予他的木人。

——难得有人让他欢喜,就饶你一命。

厉白儿如此对司劫道。

只是当厉执赶来时,又转而斩钉截铁地骗他,声称已将他们所有人杀了,扔下无归崖底喂了豺狼猛兽。

若非亲眼所见,厉执或许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厉白儿会仅仅为了他一时心情,而放走本已必死无疑的一行天墟弟子。

“至于阿琇,你不需担心,”恍惚间,只见晏惊河双目已无力地垂下,声音也低得几乎听不清楚,“七年前,也是如此……”

什么?

“以他的性子,看到这些……定会承受不住,待事情结束,自能出来……”

厉执震惊看去,晏琇原是被他事先安置起来了?他早就知道……今日必有一番恶战?

“你说的对,”而来不及厉执再作深想,握在他手上的掌心却再也使不出丝毫力道,“我也……早就该死了……”

——你与其像个疯子一样任意妄为,最该死的难道不是你自己!我娘当初就该杀了你!

不久前厉执还曾用尽怒意的斥责倏然自脑中回响,厉执心下一顿,随即颤声开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