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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爹(254)+番外

而周身仿佛置于焚心烈火之上,四肢百骸无不在烧灼,又恍如千万只毒虫在疯狂啃咬,五脏六腑皆被利刃穿搅,每一寸皮肉因剧痛绷到极致,像无声的惨叫聚集于耳内,恶狠狠地提醒晏琇,他因何走到如此地步。

自然是,咎由自取。

“想让我放了它?”

三日前,尉迟慎垂眸摆弄着掌心乳白色的雏鸟,正欲施力,却被终于忍不住的晏琇伸手拦下,便听尉迟慎面无表情地沉声问道。

晏琇心知他因少时母亲遭背叛自尽一事而从此留下芥蒂,所养宠物皆被他病态般刻意断去羽翼亦或手脚才可安心,却大抵由于在酒肆被污蔑偷盗而闹得不可开交之际,他替他解围的模样过于清晰,对一个萍水相逢之人尚可出手相助,且他早就不再是被众人捧拥的晏少侠,这样的人,总让他不那么设防。

所以他那时便不知深浅道:“尉迟少爷既然是喜爱才想要饲养,它们也断不可能逃脱,又何必要强令它们患有残缺?这般施虐,当真会心里好受?”

话音方落时,倒看不出尉迟慎的脸上有何变化,只见他停顿半晌,才抬头看向晏琇。

“可以。”

稍一怔愣,当晏琇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他方才的问话时,心下不由诧异他竟答应得干脆,却不待开口,只听尉迟慎又继续道。

“若你愿意,以后也可以再不伤害其他。”

“我当然——”

“我说的是,愿意换你来代替它们。”

“……”

待这一句骤然森冷的话音落下,头顶被流云遮挡的烈日倏然跃出,将眼前所隔的朦胧思绪悉数化开,偏却照在满是废墟的心间,只觉刺骨寒凉。

晏琇这才猛地意识到,自不量力的他有多么可笑。

他也不过是个落魄的乞人罢了,历经颠覆与屈辱,在此寻求庇护,竟仍妄想以他曾经那套所谓的仁义之说来揣度他人。

更忘了他所投靠之人是尉迟慎,在金楼这风谲云诡之地最不受宠却最令他人闻风丧胆的大少爷。

“……好。”

依旧低应道,原因也并非其他,而是在那一刹那,他好似忽然明白,他与尉迟慎手上的宠物,根本毫无区别。

或者说,那些宠物尚且身不由己,而他努力想要重拾以往光鲜亮丽的自尊,殊不知在他踏入金楼的那一刻起,便不过是对方眼里自投罗网的乞丐。

他想乞讨尊严,这本身便是自相矛盾的谬论。

那便不如就借此将一切彻底碾踏,也好让他这一次能够真正的看清自己。

“……”像是对他的低应并没有丝毫惊讶,尉迟慎没再开口,薄冷的唇角微抿,转身离去。

晏琇自是不知他口中的代替是究竟为怎样一回事,直至三日后,尉迟慎平日与人议事的溯光阁内,出现了那一方精致的鸟笼。

——换你来代替它们。

原来就如尉迟慎所说,是专门为他打造的鸟笼。

不可否认的是,有一瞬间他是想要逃的,他后悔了,他承认自己说了大话,他做不到如此去代替它们。尤其积蓄满腹的怒火与悲愤也让他下意识地拔剑,欲与眼前这可怕的疯子拼个你死我活。

可那一杯早已饮下的逐尘酒,让他连一丝退路也没了。

有的只是眼睁睁看着长剑落地,强忍剥肤之痛,狼狈不堪间,被迫屈膝跪于那刚好半人多高的笼内,在这一整日来往不绝的视线中,咬牙守着他最后的,已然毫无意义的坚持——

“想要从里面出来,就发誓今后没有我的允许,不会离开金楼。”尉迟慎站在笼外俯视着他道。

他不。

他一度绝望地想,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他被踏碎的尊严更是再不值一提,这十余载所秉持的信念也早已随着晏惊河的死而沉落谷底,一夕之间失去所有亲人,报仇不得,反而变得罪不可赦,这样的人生就到此为止又有何妨?

所以在那笼内直跪到此时夜深人静,几乎成了所有金楼弟子私下谈论的笑柄,晏琇始终不愿再后退一步。

并不是与尉迟慎相抗,而是无非一死,就算痛苦的死去,总好过生不如死的活着。

空气中不知觉地早就充斥着兰草幽冽,是晏琇因剧痛而无力克制的天乾信香,与他额角滚落的汗水一丝丝融合,又迸出更为清晰浓郁的凄哀。

意识即将溃散,挺直到麻木的脊背不再属于他一般蜷缩,头也愈发低垂,露出被汗水浸透的发丝下皎皎的脖颈,不似寻常天乾的粗犷,白净细嫩,纯洁无瑕,与他的名字一样。

“晏如星。”

谁知这一声幽沉的低唤,唤回了他几缕思绪。

他睫毛不住颤动,还未能拢些力气睁开眼睛,又听到耳边传来细微的响动,是笼门被忽地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