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情歌(92)
“温梨”她语气温和, “你是不是怕他的父母不喜欢你?”
她这话颇有些一语中的的意思,温梨立刻焉了吧唧地把头埋进胳膊里,点了点头。
“你怕师兄父母不喜欢你,然后师兄会跟你分手。”苏白洲慢慢和她分析,“但是你不好拒绝师兄,所以就转换成了他不能体谅你的感受,对吗?”
温梨露出膝盖中箭的表情,“把你安在我脑袋里的监控挪出去行吗?”
“唉是啦,”温梨又把头埋下,“我又怕拒绝他,他会觉得我不够重视这段感情,但是他就不能想想我的感受嘛。”
苏白洲听她讲完,才慢慢道。
“作为你的心理医生,我的建议是,”她轻眨眼,“你直接告诉师兄你的顾虑就好了。”
“师兄不会因为你拒绝而对你有意见的,相反,他会反思自己的行为。”她轻轻拍了拍温梨的脑袋,“而且有一点我可以确定,师兄不是只随便找了一个结婚的对象而已。”
温梨抬起头,眼神微动,“怎么说?”
“师兄是很理性很现实的人,”苏白洲没直接点明,“他对一个人好,最大的体现就是会考虑有对方的未来。”
温梨有片刻的晃神。
半晌,她揉了揉自己开始发烫的脸颊,叹了口气。
“哎,”她语气止不住的又带了点小炫耀,“按你这么说,他确实挺喜欢我的。”
苏白洲轻笑了笑。
“这么一对比,我的喜欢还挺肤浅了,”温梨脸红着,却还是小声说,“我就是馋他身子,想跟他摸摸抱抱滚床单的那种喜欢。”
“.....”
苏白洲掐她脸,还是嘱咐她,“你矜持点儿。”
“那不能,”温梨哼了一声,“他都闷骚成那样了,我不主动点,我们哪能有故事。”
“.....”
“行了,我好了。”温梨原地复活,站了起来,“我家陆哥还给我布置了几篇文献要看,走了走了。”
苏白洲敷衍地点点头,“记得去前台把就诊费结一下。”
“五毛已入账!”
温梨没好气往她脑袋拍了拍,脚步轻快地转身出了去。
苏白洲一个人呆在会诊室里,思绪才像是被打湿的羽毛,慢慢地沉落下。
都说心理医生在帮人会诊时,其实是在看一面镜子。
温梨说的那句‘他是不是没那么喜欢我’,在刚刚的一瞬,就和她脑海中的一帧画面重合上。
是听温梨说了,她才发现,自己在上一段感情里,就是陆时生。
还没确定关系的时候,江沉晚的告白几乎是洗脑式的,从第一次被拒绝后,没事儿就会吊儿郎当地来一句‘要不要在一起’。
她答应的那一次,是江沉晚要回北京上课。临走前,他又一次告白,她看着对方去车站的背影,莫名的害怕这一次不答应,对方就会从她生活里彻底消失了,便追上去同意了在一起。
一开始确定关系的时候,她和江沉晚已经异地了。
答应的突然又不正式,以至于某天对方喝多了,边吻她边问,如果那天他没有走,她是不是也不会答应在一起。
在一起之后,异地的原因,两人也聚少离多。但永远是江沉晚主动来找她,从第一次牵手到接吻,她总是被带动的那一方。
她也反思过,但仗着自己是第一次谈的借口,把原因归于没有经验。
但没想过,江沉晚也是第一次谈。
苏白洲垂睫,忽然不敢想,当时江沉晚问出那句‘你是不是没喜欢过我’时,会不会并不是临时起意的气话。
而是一直以来,从她同意在一起的那一刻,就埋在心里的隔阂。
自己是不是在很多不自知的瞬间里,就这个问题,给了对方无数次肯定的答案。
她一直觉得,少年的喜欢是放肆又热烈的,像是夜里绚烂的昙花和烟火。
但好像也不是。
第一次牵手,江沉晚只是轻轻牵了她右手的小拇指,面上毫不经意,眼神却在试探,直到最后才一点点地十指相扣,掌心都是黏腻的汗。
第一次接吻,她送他去广州的机场,记不清拥抱的时候是谁先情动,她仰起头,江沉晚却还是先蹭了蹭她的鼻尖,轻轻勾着她的小拇指,问她“能亲么”。
第一次两人睡一张床,是坐车回娄底的时候在路上遇泥石流,只能在沿途的村庄借住一晚,破旧的房间内,她睡的挺好,醒来时才发觉对方只占了个床脚,一夜没睡。
无数个瞬间飞驰而过,一点点地击碎她脑海中坚固起的刻板印象。
少年的喜欢是放肆,但也是克制。
反倒是她,不主动,却又拽着对方向前,踉踉跄跄的一路,她还要怪他不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