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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夏了冬天(54)+番外

当晚下了今春的第一场雨。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迟立冬就出了门。

被春雨洗礼过的人间很是明媚,路旁的玉兰盛开,叶子绿得闪亮,空气里都是焕然一新的香气。

到夏岳大姨家楼下,他凭着记忆按楼道对讲的号码,可按了两次都是错的,之前来过几次,他没有十分留意大姨家究竟住几层几号,这又过了一年多,记忆太模糊了。

正一筹莫展,楼道防盗门开了,出来一位有些谢顶的大爷,两人四目相对。

迟立冬:“大……姨夫。”

大姨夫懵逼片刻,开心道:“快快快,上楼家去啊,我正好买油条去,你吃了吗?没吃吧,成了,我多买几根。”

迟立冬受宠若惊道:“您不用给我买。夏……年年起床了吗?”

大姨夫道:“我下来他还没醒呢,夏岳倒是刚起来,你快上去吧,我电梯卡给你。”

迟立冬两手空空,不好意思道:“我今儿就不上去了,改天再专程过来,我过来就是想……”想怎么的呢?

大姨夫秒懂道:“想找夏岳单独说会儿话呀?那我叫他下来。”

他按了楼道对讲,那边接了,是夏岳的声音:“你好哪位?”

“我啊,”大姨夫说,“你洗漱完了没?下楼来,有好事儿。”

说完老爷子还冲迟立冬挤眉弄眼。

迟立冬:“……”

夏岳也没细问,答应道:“好,您等我换件衣服就下去。”

挂断了,大姨夫却没等着,对迟立冬说他急着去买油条,一溜烟走了。

迟立冬深深感到,大姨夫分明就是老油条本条了。

他等了片刻,门一响,他立刻站得笔直,里面却出来一位包租婆发型的大姐,牵着一只趾高气扬的小泰迪,一看见门口有生人就汪汪叫,可是迟立冬长得不像好欺负的样子,它汪汪了两声就觉得惹不起,又呜呜咽咽夹起尾巴,拖着主人走了。

迟立冬本来还特紧张,被这狗弄得哭笑不得,紧张散了大半。

夏岳下来了,从门里迈出一只脚来,就尬在当地。完全没想到大姨夫说的“好事儿”是这么大个的。

因为刚洗了脸,他前额的头发还有点湿,没喷发胶,速干连帽衫和运动裤,气垫鞋。看得出他现在的生活习惯还是和以前差不多好,已经三十几岁了,看起来还像个要去晨跑的大学生。

迟立冬问:“你……要去跑步吗?”

夏岳慢慢从门里出来,说:“下过雨空气挺好的,出来遛遛弯。”

迟立冬道:“一起吧?”

夏岳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抬脚先走了。

迟立冬只好后面大步跟上,并肩遛弯。

他还挺怕夏岳突然跑起来,夏岳虽然不像他是运动员出身,运动细胞是真的很发达,校园里常见的运动样样拿手,还喜欢极限运动,真跑起来他还未必追得上,更何况他今天出门还穿了双虽然很好看但是特硬的皮鞋,去健身的装备倒是都在车里,问题是他要去换,夏岳不等他呢?

他这么想着,就发现夏岳注意到了他的鞋,一抬眼,撞到他的视线,表情有些难以形容,他感觉夏岳在这一秒是有点惊慌的。不过他也不太信任自己的感觉就是了。

夏岳转头看前面的路,说:“你这鞋挺好看的。”

迟立冬趁机道:“我的运动鞋在车里,你要是想跑步,我去换一下。”

夏岳没作声。

迟立冬愚蠢的讨好道:“我也买了双椰子,和你以前那双是一样的。”

夏岳道:“早不穿了,我现在看椰子特难看。”

迟立冬:“……哦,我也觉得不好看。”

夏岳道:“难看你还买。”

迟立冬想反驳一句,可是夏岳的语气完全不是问句,应该是一句结论:觉得难看你还买来穿,你是不是傻,你就是傻。

这句话里竟有这样不易察觉的亲昵?夏岳想表达的是亲昵吗?是吧?不是吧?是吧。

迟立冬恨不得路旁马上长出一朵玫瑰花来,他好撕着花瓣来猜一猜夏岳的心思。

第八十一章 少年

凭空长出来的玫瑰花是不存在的, 迟立冬能猜透夏岳的心思, 也是不存在的。

一年多前两人还在一起时, 这种认知并不会让迟立冬感到极大的挫败,他甚至在某些时刻还很享受被夏岳牵着走的感觉。

一年多后的现在,他享受不了, 还很急躁。只是不能表现出来,脸上还要故作平静。

夏岳也不主动开口。

两人默不作声地散着步,迟立冬忍了许久, 才忍不住说:“你都不问我, 一大早来找你是为什么吗?”

夏岳一副不感兴趣的语气:“还能为什么。”

什么叫还能为什么?迟立冬郁闷道:“那你说是为什么?”

夏岳却说:“你说为什么。”

迟立冬:“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夏岳道:“那你说,到底为什么。”

迟立冬:“……”

他憋了个大招来叫阵, 但对方不想和他说话,还扔出了一套十万个为什么?

夏岳的唇角露出几分笑意来, 很短暂,迟立冬甚至来不及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 这个人就又是一脸正经。

迟立冬的视线从他的唇到下巴,再到露在连帽衫领口的一截脖颈。心里的郁闷退散得无影无踪。十万个为什么真可爱。

迟立冬说:“我不说了,你根本不想知道。”

夏岳不置可否, 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他戴了块荧光绿色的运动手表, 实话讲迟立冬是欣赏不来这种浮夸美的,只有戴在夏岳手上他觉得不一样,好看里还透着点骚气。

夏岳道:“你今天不工作吗?七点半了。”

迟立冬道:“今天没事。”

他觉得夏岳想回去了,此时已经走到了小区大门边,便提议加时:“去吃个早饭?”

夏岳道:“不了, 夏斯年早饭时间还看不到我,要哭的。”

搬出孩子来,迟立冬也只能作罢,跟在夏岳身边折返回去。

他问:“年年在那边上学了吗?”

夏岳道:“上了。”

迟立冬绞尽脑汁想话题:“新西兰教育挺好的。”

夏岳:“还行。”

迟立冬:“你还是在投资公司工作吗?”

夏岳:“没有,最近在做别的。”

迟立冬又问:“这次回来是探亲还是有公事?”

夏岳:“都有。”

迟立冬:“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说话。”

夏岳:“暂时没有你能帮上的。”

迟立冬:“以后有也一样,任何时候找我都行。”

夏岳:“好。”

他没有客气。迟立冬心花怒放,于是得寸进尺:“我妈周末想去延庆看杏花,你要是没事,一起去怎么样?”

夏岳道:“我有事。”

迟立冬一下枯萎了。

说话间回到了大姨家楼下,夏岳说:“我上去了。”

迟立冬有点后悔刚才不该不好意思,应该在大姨夫提出让他上门做客的时候厚着脸皮上去,至少当着长辈和孩子的面,夏岳总不会赶他走,相处的时间还能久一些。

他看着夏岳进了单元门,心中失望又懊恼。

夏岳在门里回身过来,说:“夏斯年周末没事,他可以去。”

迟立冬一愣,没反应过来。

夏岳道:“不行吗?”

迟立冬一叠声:“行行行,当然行了,我到时候来接他,我妈太想他了。”

夏岳没露出任何特别的表情,很轻的点了点头,说:“那到时再联系,我关门了。”

迟立冬高兴地摆手道:“再见。”

慢慢合上的门掩住了夏岳的身影,和他明亮的双眸。像一个慢镜头,很温柔。

迟立冬的身后是一株正值花期的槐树,香甜的槐花味道简直要沁入骨头里去。

十几年前,夏岳宿舍楼下也有这样一棵槐树。在那年春天,每个星星眨眼的夜晚,迟立冬送夏岳回宿舍,两人多少次在槐花的甜味里互道晚安,甚至趁着四下无人时偷偷交换一个亲吻。

回到车上他还止不住微笑,这样类似的愉悦,他只有和夏岳在一起的时候才能获得。平复了一下心情,正要驱车离开,手机收到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所以一大早过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果不是安全带的桎梏,迟立冬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还以为是真不想知道,你这个磨人的小傲娇!

他直接把电话打了过去,志得意满的想说些骚话。

夏岳连寒暄都跳过了,接起来就说:“这是我现在的手机号,你要是来接夏斯年的话,提前打给我。”

迟立冬:“……好。”

夏岳:“挂了,正吃饭。”

迟立冬:“再见。”

……玩不过玩不过。

上午去了公司,市场部有个例会请他去坐席旁听,倒也没什么太要紧的内容,都是老生常谈,他听得几度走神。

不然给夏岳发条短信,告诉夏岳,他已经知道当年的事情了?就怕短信说不清楚,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那约夏岳吃晚饭?早上刚见过,晚上又见,会不会太烦人了?而且吃饭也麻烦,带年年还是不带?不带的话,年年有可能不高兴,带的话,有些话就不能说,有些事也不方便做。当着孩子的面,脸总还是得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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