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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的作家(13)

还好生在了现代,打工至少能多寻点门路,哪怕当麦当劳门口的叔叔,被小孩子们抱来抱去,至少也能养家糊口。

周放摇头笑了笑,甩开这种奇怪的想法,把写好的作品交给老师。

看着旁边的人都写上班级名字,周放这才知道,这次书法比赛是提前选好参赛者的。

原本以为路边摊一样想写就写呢。

周放耸耸肩,把纸塞回了口袋。

“既然提前报名,为什么这桌子空着?”

周放问身边的女生,得到的回答是,“本来这里是一个男生,比赛开始后,接了电话就跑了。”

周放好奇道:“谁?”

“好像叫什么宁吧。”

女生显然不想跟周放搭话,甩甩长发飘飘然走了。

周放一愣,把毛笔放回去,转身走出了包围圈。

说起什么宁,马上就联想到端木宁。周放这才记起,似乎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自从上次在楼道里调戏他,说他成熟了可以生儿子之后,那孩子就不理人了。

可能是害羞吧,抑或真的生气?

这段时间他故意躲着自己,文学社的会议也不来,晚饭也不一起吃,放学后也不等人。

果然是小孩子,这么点事就生气了?

周放无奈地叹了口气,逛进了百川社的办公室。

下午的阳光很温暖,寒冷的冬天,被那暖洋洋的太阳一照,周放就特别想冬眠。

于是,横躺在沙发上舒展四肢,闭上眼睛打盹儿,片刻之后便舒舒服服睡着了。

梦里又回到了小时候,一群可爱的白白胖胖的小孩儿,任凭自己捏来抱去,那段时光真是很惬意。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被一阵铃声惊醒。

周放皱着眉,生平最厌恶被人打断美梦,接电话的时候口气便很不好。

“谁啊?”

“是……是我。”

端木宁似乎很紧张,透过电话传过来的呼吸生很是急促,虽然极力保持着镇定,声音却有些轻微的颤抖。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周放彻底清醒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猛地坐起身来,沉声道:“小宁?你怎么了?别着急,慢慢说。”

“我现在在医院……我妈妈她,她出了车祸……”

“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说罢便挂了电话,拿起外套飞出门去。

一路上以最快的速度飙车,心脏跳得飞快,脑海里一遍遍回响着端木宁颤抖的声音。

以他的性格,平时对什么都冷冷淡淡的,不爱笑,说话也是没有丝毫温度,今天这么反常,话音里甚至带着哭腔,肯定是出了极严重的事故。

他妈妈?

上次去他家里的时候没有见过。

出了车祸吗?

周放皱了皱眉,双脚疯狂地蹬着自行车,到了医院的时候把车随手一扔就冲了进去。

端木宁一个人坐在手术室前长长的走廊里。

天色已晚,夕阳的余晖从窗户洒进来,照在他惨白的脸上,原本红润的嘴唇也被咬出深深的齿痕,手指紧紧攥着衣角,靠着墙壁轻轻发抖。

那个样子,让周放突然间很心痛。

赶忙走过去轻轻搂住他的肩膀,柔声道:“别怕,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了?”

端木宁的眼睛有些空洞,抬头看了周放半晌,眨了眨眼,这才终于找回了焦距。

“我妈妈……她前段时间去外地出差,今天回来了,路上跟一辆车撞到,钟叔已经……已经……”

见端木宁又颤抖起来,周放紧紧抱住他,把他的头按在胸前。

“别怕,别怕,你妈妈会没事的。”嘴上说着安慰的话,心里却没底,钟叔应该是上次小宁所说的管家,撞车肯定很严重,司机都死了,他妈妈能不能救得回来还不一定呢。这样想着,怀抱便收得更紧了些,把端木宁整个身体都圈在怀里。至少在最难熬的时候,让他有个依靠。

端木宁回抱住周放,手指紧紧攥着,抓皱了衣服。

良久之后,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端木宁僵在原地不动,周放便放开他,上前去询问情况。

医生说对不起。

因为失血过多,头部也受了重创。

所以……

“你是说她死了吗?”

周放回头,只见端木宁血红的眼睛狠狠瞪着医生。

“很抱歉。”见惯了死亡的医生,面对刹那间失去亲人的孩子,心里也不由得涌起一阵酸楚,轻轻叹了口气,对年纪大些的周放说:“节哀顺变吧,好好安葬你们的母亲。”

医生以为周放是端木宁的哥哥。

周放也不解释,只轻轻点了点头。

端木宁呆呆地站在原地,等医生走远了,身体才剧烈地颤抖起来。

周放只好轻轻拥着他,不断地轻拍着他的后背。

“小宁,想哭就哭出来。”

端木宁终究没有哭,只是把头埋在周放胸前,睁大了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

嘴唇不断的动着,闷闷的声音响在周放胸前。

“我跟妈妈感情不是很好,这些年她都不怎么理我,她经常出差,我们见面的次数都很少。”

“可不管怎样,她都是我妈,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没见过爸爸,这些年一直跟妈妈一起生活,现在,她也离开我了,丢下我一个人……”

端木宁断断续续的说着,周放便紧紧拥住他,不断轻抚他的后背。

这才发现,他真的好瘦,抱在怀里,骨头都扎手。想起他母亲的意外,周放又是一阵心疼,伸手摸了摸端木宁的头,压低声音在耳边说:“不怕,还有我。”

端木宁的身体轻轻一颤,随即伸手,紧紧环住了周放的背。

医院里惨白的灯光,冬夜里清冷的走廊。

两个少年紧紧相拥,或许那一瞬间,在很多年后回想起来,都会觉得无比温暖。

因为没什么亲戚,端木宁母亲的葬礼格外简单。

用她留下的钱在城郊买了一块墓地,端木宁抱着妈妈的骨灰盒,亲自葬了她。

林微和温婷也来了,只拍着他的肩膀,没说什么话。

很多时候,安慰人的话,反而更伤人。

只有几个孩子的葬礼,显得颇为冷清。

天气也切景地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雨水,一遍遍冲刷着墓碑上的三个字。

“端木清”

母亲的名字,很少被人提起,只有小时候要家长签字的成绩单上见过。

母亲的字写得很好看,虽是女人,写出的字却一点也不秀气,潇洒的楷体,反而有种硬朗和洒脱。

母亲习惯烫大卷发,发丝搭在肩膀上,随着走路的动作一弹一弹,每次坐在沙发上的时候总是挺着背,很严肃的样子。

名字里冷冷清清的清字,正如她的一生。

很少跟人交往,总是一个人站在窗台前吸烟,寂寞却高傲。

端木这个姓并不多见,自己的名字也因此而被很多人注意,不知道她当初给自己取名叫宁,是希望自己,一生安宁吗?

因为有雨的缘故,端木宁脸上的泪水很快被冲开。

除了近在身边的周放,没有任何人察觉,倔强的端木宁,终于哭了。

在唯一亲人的墓碑前,借着大雨的掩饰,无声地哭了出来。

肩膀因为被周放的手揽着,轻微的抖动旁人看不出来,周放却清楚地感觉到。

周放想,如果不是林微和温婷在,他一定会把端木宁抱在怀里,让他好好哭一场,然而现在,只好收紧了手臂,给他一点点温暖和依靠。

端木宁在强撑,眼泪流了片刻便被控制住。周放扭头看了眼他那被雨水淋得湿漉漉的脸,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顺便替他抹了抹脸,擦去混着眼泪的雨水。

林微和温婷先行离去,周放送端木宁回家,将近家门的时候,看到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见两人走近,车门突然开了,下来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

那男人西装革履,典型的职业打扮,手臂上却缠着黑纱,似乎刚刚从哪里祭拜回来。

他仔细打量着端木宁,探寻的目光让端木宁皱起了眉头,良久之后,才听他低声询问:“你是端木宁吗?”

端木宁没有回答。

“是小宁吧?”

周放挡在端木宁身前,挑眉问:“请问您是谁?”

“我是小宁的父亲,我来接他回……”

“哦,您就是小宁没见过面的父亲啊,等他妈妈去世了来接儿子?”话音里讽刺的意味很明显,目光也带着挑衅。

男人似乎被周放的话刺痛,脸色一沉,转向端木宁,柔声道:“当年跟你妈妈离婚的时候,并不知道她怀孕了……一直在找她,没想到……我……”似乎很内疚,一直低着头,说话的时候一字一句的,很是认真,“小宁,真的对不起,以后跟爸爸一起生活好吗?让我来照顾你……”

“我不认识你。”

端木宁冷冷的说了一句,扭头往里面走,却被男人拦住:“小宁,我是你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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