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犬(8)+番外
只能眼睁睁看着池烈一个纵身,轻而易举从高高的围墙上跳下来。
少年落地时很轻,像是敏捷的猫科动物,悄无声息,没有一点儿动静。
那双长到有些过分的腿随便一迈,就直接挡在了她面前。压迫感极重的阴影再度落下,将穿过树荫的那点阳光尽数遮去。
两个人距离太近,仿佛是错觉,喻见似乎又闻见了昨日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她一瞬间神经紧绷:“你不要乱来,我会报警。”
这根本称不上是有效的威胁,连街头最弱的小混混都不会当回事。
池烈同样这么想。
觉得少女陡然惊惶的模样有点意思,他也没在意她这句没有威慑力的话,只是慢悠悠抬手。
喻见以为他要动手打人。
在街上游荡的小混混找起事来不分性别,更没有什么所谓不打女生的江湖规矩。怀着十分的恶意,他们恃强凌弱、毫无怜悯,只想着把所有美好都一脚踩进泥里,彻底粉碎摧毁。
然而此刻避无可避,喻见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看着池烈缓缓抬手。
一只骨节漂亮的手举到她眼前。
没有昨日浓重的血色,少年的手和脸色一样苍白。指节清晰分明,上面带着些擦伤,有新有旧,重叠在一起难以分辨。
这是什么意思?
喻见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却没有等来预料中的疼痛,她盯着他手上交错纵横的伤口,满心满眼全是茫然。
池烈耐心一向有限,等了一会儿,很快不耐烦了。
“小矮子,”他再次抬了下手,“你拿着啊。”
喻见这才注意到他手里还有个不透明的黑色纸袋,封着口,看不见里面装的是什么。
她没有伸手去接。
附近的混混们曾经也玩过类似的把戏,在街上拦住她,试图送上包装精美的“礼物”。
然而喻见前一天才听见他们在街角抽着烟,毫无顾忌地指使小弟去抓最恶心最吓人的虫子,和垃圾装在一起,好治一治她没眼色假清高的毛病。
不清楚池烈的用意,喻见又想往后退,他却先一步动作,直接把纸袋粗暴地塞到她手中。
少年骨头硬,连带着指尖也透着被敲打过后的粗粝。仅仅只是一瞬的接触,喻见的手便有些发疼,不由轻轻嘶了一声。
“记住了,我叫池烈。”
可他才不管这么多,径直丢下一句话,然后转身。
那道高高的围墙在池烈眼里似乎只是个徒有其表的摆设,不需要垫脚的石头,更不需要助跑,只是纵身一跃,就轻盈越过了枝叶繁盛的树梢。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
院子里只剩下了喻见一个人。
不知道从何处突然刮来一阵风,晾衣架上的裙子被吹得呼呼作响,险些落在地上。
搞不清这是什么情况,喻见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小心翼翼拆开他强行塞进她手里的纸袋。
封条被轻轻撕下。
没有虫子、没有垃圾,纸袋里装着一条崭新的白裙。
第四章
池烈越过围墙,落地时,身形不易察觉的一晃。
小腹传来带着阵阵撕裂感的疼痛,下颌挨过一拳的地方也隐隐发麻,他不由停顿了几秒,随即若无其事朝社区医院的方向走去。
夏日躁动,沿着墙根洒下的些许阴影可以遮住兔子,却挡不住瘦瘦高高的少年。炽热阳光迎面洒下,将他身上的淤青和伤口照得清晰。
一道一道分毫毕现、狰狞可怖。
小混混们三五成群聚在街角,目露畏惧地看着他走过。
没有一个人敢在这时上去强出风头。
“不是说红毛昨天捅了他一刀?怎么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
“快闭嘴吧!他们那帮人今天早上和他又打起来了,你是没看到红毛那惨样!脸都认不出来是谁了!”
“离远点离远点,真他妈是个不要命的……”
小混混们压低声音,交头接耳。
池烈面无表情,仿佛根本没听见身后的窃窃私语。
大概是天气炎热的缘故,少年额上薄薄一层汗。
阳光福利院离社区医院不算远,寻常步行只要二十分钟就能走到。但他慢条斯理地前行,用了将近四十分钟,才走完这段充斥热风与骄阳的路程。
“我看你真是不想活了!”郑建军今天在医院里坐班,见了池烈,气得额上青筋直跳,“说好了去给人家小姑娘赔裙子!怎么着,不跟人动手打架就不舒服是吧!”
池烈冷笑:“是他们自找。”
郑建军不可思议:“你才搬过来多久?能不能消停点。少给自己找麻烦!”
在社区医院工作了小二十年,郑建军见惯了小混混之间的打架斗殴,原本不该这么多嘴。但眼前皱着眉头的少年昨天才租了他家的院子,于情于理,他都得提醒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