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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是怎样炼成的+墨雨(5)

叶眉的眉毛的确生得很漂亮,不仅是寻常意义上的好看,而是形状很特别,绝对万里挑一,算命先生们见到无一不说她好命,小时候也因此格外得父亲的疼爱。

“眉儿这对眉毛生得真好看,所以才叫叶眉啊。”母亲温柔的话仿佛响在耳边。

可是她没有那么好命,否则也不会流落在外,母亲也不会过早离去。

叶眉摸摸眉毛,没有太多难过,因为她早就习惯了。

江墨雨看了她片刻,又唤道:“叶小眉。”

叶眉看他。

江墨雨宣布:“我决定把你这个月的诊金扣掉一半。”

心头那丝悲伤立即被气愤取代,叶眉忍无可忍,抗议:“你凭什么扣我钱?”

“忘记告诉你了,今日杜神医才替我把过脉,”江墨雨不紧不慢道,“你却说我肝火旺,可见医术尚有欠缺,理应扣钱赔偿。”

叶眉目瞪口呆。

他看过杜神医,所以才故意让她把脉!

诸如此类的事多得数不清,并且无一例外,每次吃亏的都是叶眉,江墨雨似乎逗她逗上了瘾,找到机会就要她伺候陪伴,叶眉恨得牙痒,简直是度日如年。

这日黄昏,叶眉走在廊上,对面走来个丫鬟,手上托盘里放着碗汤。

叶眉认得她,招呼:“绿痕?”

那叫绿痕的丫鬟看见是她,也笑:“是叶大夫呀。”

叶眉看看托盘里的汤:“银耳莲子汤,倒适合这季节吃。”

绿痕笑道:“公子等着呢,我先送去。”

给江墨雨的?叶眉灵机一动,道:“方才你那只猫好象又进了厨房,别叫王六婶瞧见了打它。”

绿痕最宝贝那只猫,闻言慌忙将托盘塞到她手里:“坏了,可别叫它闯祸挨打,叶大夫替我拿着下,我去看看就来。”

待她走远,叶眉得意地笑,从怀里摸出包药末倒进汤里。

书房内,灯火明亮,江墨雨提笔立于案前,似乎在作画,他端详着面前那幅已完成的画,不时又添上两笔,旁边地上已丢了许多张废弃的画。

“公子。”绿痕进门作礼,手里托着那碗汤。

快喝快喝!叶眉躲在窗下摩拳擦掌,探半个脑袋朝房里张望,恨不能冲进去亲自灌他。

江墨雨示意绿痕将汤放下,搁了笔,将画拿起来让她看:“能认出来我画的谁么?”

绿痕倒没什么,外面叶眉瞟见那画,一时愣住。

那画上是名年轻女子,脸庞,鼻子,嘴巴……虽不全像,也有七分是了,尤其是那对弯得格外漂亮的眉毛,活灵活现,寻常人不可能有。

叶眉情不自禁摸了摸眉毛,心头开始发毛。

绿痕果然笑道:“是叶大夫啊。”

“是吗,”江墨雨似乎很满意,“那我画得如何?”

绿痕细瞧了两眼,道:“眼睛不像,叶大夫是杏子眼,比这个圆一点。”

“是了,果然画错了。”江墨雨叹气,将那画丢开,重新铺开纸。

绿痕抿嘴笑:“公子何不将叶大夫叫来照着画?”

江墨雨含笑不答,窗外的叶眉却傻了。画中人当真是她!他一直都在故意刁难捉弄她,如今却在背后偷偷画她,他到底什么意思?

一个男人私下画一个未婚女子的像,这种行为简直算得上失礼了,叶眉原本可以站出去斥责他的,可是眼前这情景,她竟然有点心跳,气怯了。

房里,江墨雨不着痕迹地朝窗外瞟了眼,双眉微挑,将桌上那碗汤朝绿痕一推:“这汤不喝了,赏你。”

叶眉闻言又是一僵。

济生铺生意越来越好,这日送走最后一个病人,天色已黄昏,伙计收拾着东西,回头发现叶眉还坐着发呆。

“叶大夫,怎么了?”

叶眉回过神:“没,没有。”

伙计关切地问:“这几天都见你魂不守舍的,莫不是病了?”

“我是大夫,哪会生病。”叶眉脸有点烫。

“江公子。”伙计朝着门作礼。

他来了?叶眉立即抬脸看,果然见江墨雨走进来,今日他穿了件白色绣花外袍,妖娆之态减了三分,极为清新秀逸。

叶眉愣了下,赶紧低头收拾东西,装作不见,自那夜之后,江墨雨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和往常一样刁难她,可她知道他在偷偷画她,再面对他就没那么自然了。

“怎的精神不好?”头顶传来江墨雨的声音。

那语气温柔无比,叶眉受宠若惊,身上鸡皮疙瘩直冒,下意识往后缩。

江墨雨倾身,居高临下看着她,温柔的目光透着关切,再没有半分戏谑的意思:“是不是累着了?明日不用来了,好好歇息两天,我叫她们炖些好吃的补补。”

“不,不用了……”叶眉简直是惊吓了,他的态度怎么越来越反常?

江墨雨见状挑眉,双手撑着桌面逼近她,“叶小眉?”

叶眉惊得后仰:“啊——”

眼见她就要摔倒,江墨雨眼明手快,将她连人带椅拉回来,好笑:“你那是什么表情,怕我?”

叶眉涨红脸,连连摇头。

江墨雨待要再说,忽然里间传来一阵吵闹声,他不由皱了眉,直起身问:“出了何事?”

两个伙计扭着个人走出来:“公子,这小贼从后门溜进来偷药!”

听到“偷药”二字,叶眉全身一僵,连忙看那贼,却是个十几岁的少年,生得面黄肌瘦,极为单薄,此刻被伙计扭着手臂,疼得眼泪直掉,仍是死死地攥着几味药不肯放手。

伙计抱怨道:“公子不必跟他多说,这种小贼,该送他去见官!”

“别——”旁边的叶眉忽然叫出声。

江墨雨转脸看她。

对上他的视线,叶眉有点发慌,低声道:“药材不能当饭吃,他偷得又不多,家中定然有人得了重病,也是逼不得已,公子向来好心,就……饶了他吧。”

沉默。

江墨雨一笑:“罢了,放他走。”

伙计不情不愿地放了手,少年什么也没说,重重地朝他磕了两个头,出门走了。

叶眉没想到他会答应,犹自发呆,江墨雨很自然地摸摸她的脑袋,柔声道:“过去的事别再想了。”

过去的事?叶眉怔怔地望着他。

父亲死后,出身卑贱的娘亲和她被大娘赶出来,母女相依为命,娘亲重病,她苦求药铺赊药不得,终于,一个夜里,她潜入药铺去偷药,不幸被掌柜抓住,恶毒的掌柜将她送去见官。小小的叶眉被关进牢里,黑牢,毒打……娘亲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她救出来,可是她出来那日,只见到娘亲最后一面。

从此叶眉立志学医,进医馆当学徒,不要工钱,整整七年过去,如今她已经可以救活很多人了,每每看到那些贫苦的母女无钱买药,她就忍不住要帮忙,也因此落下了还不清的债务。

叶眉低头道:“将帐记到我身上吧,我用诊金替他还。”

“傻,你的还不是我的,”江墨雨拉起她,“时候不早,我们回去吧。”

这回叶眉真的傻了。

私下画她的像,又说这种话,由不得人不多想。他可是鼎鼎有名的江墨雨,连公主都不放眼里的,她又是谁?他故意逗她的吧?

叶眉慌忙抽回手,也不看他的脸色,快步走了。

3、三

眨眼又是数月过去,石城,冷风扫过长街,行人匆匆来去,一名青衣少年站在街角,弯弯的眉毛极为灵动,比女子犹胜几分,他面前坐着个抱孩子的妇人,妇人衣着褴褛,满脸泪痕。

叶眉弯腰查看过孩子的病情,写下个药方递给那妇人:“虽说我开方子不要钱,但其中两味药有些贵……我也无能为力了。”

妇人面露绝望之色,怔怔地站了许久,脚步蹒跚地往回走。

叶眉忽然叫住她:“再过几天,济生铺不是会施舍些药材出来吗,到时早点去排队,或许能拿到。”

妇人想起这事,重新燃起希望:“正是,江墨雨公子是个大好人,多谢小大夫提醒我。”

听到这名字,叶眉没有说什么,垂了眼帘收拾东西。

这两年,她作为游医走南闯北,发现墨雨山庄的济生铺每隔些时候便会舍药给穷人,所以她才会认定江墨雨是好人,如果当初遇见这样的人,娘亲一定不会那么早就走了。

逃出来几个月,重新过上漂泊不定的生活,她时常会想起墨雨山庄的日子,和那个总是捉弄她又在背后画她的人,然而,他可以逗她,她却不能真陷进去,所以她又逃了。

叶眉背起包袱往城外走,打算随便找个破庙落脚歇息,不想没走出多远,就有一个人迎面跑来拉住她。

“小大夫,总算找到你了!”

叶眉打量那人:“你是……”

那人笑道:“小大夫忘记我了?幸亏有你的方子,指点我去济生铺取药,如今我家小儿的病已经好了。”

叶眉莞尔:“孩子没事就好,大哥不必客气。”

那人道:“我来找小大夫其实是有事,江公子病重,大夫都束手无策,我想小大夫医术高明,所以来找你。”

病重?叶眉心一跳:“哪个江公子?”

那人叹息:“就是江墨雨公子,若不是他的济生铺舍药,我家小儿的病也好不了,那么好的人……唉!”

叶眉急问:“他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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