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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遥远的距离(33)+番外

作者: 夏末秋 阅读记录

他在走神,在她兴致勃勃想要跟他分享童年时光的时候。

她咧了咧嘴,就像被放慢了三倍语速的复读机,拖着低长的尾音将那股急于倾诉的热情一点点掐灭。

阮夏直视着走神的他,忽然想起了她的初中同桌。

一个略显聒噪又格外喜欢伤春悲秋的女孩子,常常把自己藏在白色的窗纱后,怅然地叹气,一声又一声。

在刚成为同桌的时候,阮夏也曾表现出过“关心”,询问她是不是有烦心事。

同桌的答案永远光怪离奇,“院子里的花谢了”、“今天的天空没有风”、“人类在浩瀚的宇宙里多么渺小”……

啼笑皆非,偏偏说得煞有介事。

她们那个年龄的孩子,刚升上初中,个个都迫切摘掉小屁孩的帽子,男孩大多叛逆不肯听师长的话,女生则喜欢把自己塑造成电视小说里那些人比花娇、命比纸薄的女主角,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那些少男少女之间的“爱情”和“友情”,既是青春的懵懂,更像是cosplay。

所以,在同桌或激动或忧伤地告诉她,“黄丹丹跟体育委员好上了”,“隔壁班的张强为罗莎莎打架进了医院”,“哎,杨璐和周旭绝交了,林帆还真是个祸害”……诸如此类的话题时,她总是神情淡然,偶尔贡献两句“是吗?哦,这样啊,还真没看出来”

既不热络,也至于冷场。

初中三年,她们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对话模式,只有一次例外。

阮夏记得,那是中考前一个月的某个晚自习。

同桌又把自己裹进了那块不知多久没洗过已经变成灰扑扑的窗纱里,阮夏则埋着头做英语试卷,冷不丁听到一声隐隐的啜泣。

她习以为常,把卷子翻了个面,继续做阅读理解。

然而这一次,原本都躲在窗帘后默默掉泪的同桌却从里面钻了出来,扯了扯她的袖子。

“阮夏,跟我说说话吧,我难受。”

“嗯,你说吧,我听着。”她头也不抬地应着。

同桌默了一会儿,哽咽道,“他要走了。”

“是吗?”她习惯性地反问。

“市一中录取他为体育特长生,他连中考都不用参加了。”

阮夏一边琢磨关于选段的标题该选C还是D,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挺好的。”

“你觉得好?”同桌声音微变。

她却浑然不觉,“是挺好啊,能去一中,还不用考试,多好。”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同桌陡然喊道,嗓门大得周围的人全转头看向他们。

阮夏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迎向同桌锐利愤怒的视线。

“我知道,他要去一中了,而你去不了。”

“你……”同桌瞪了她半天,最后从齿缝里挤出一句,“你什么都不懂。”

阮夏皱了皱眉,没有争辩。

其实,她懂的,虽然初中同学眼里的她是个沉闷乏味的书呆子,但她并不木讷,相反,独特的人生阅历让她早熟通透得过分。

很早以前她就明白,比起那些成天挂在嘴边的情爱,同桌包裹在层层伪装中的暗恋才最磨人。

简单而纯粹的暗恋,是青春里一道永不褪去的、美丽的忧伤。

阮夏望着仍在神游的陆昱辰,忽然有些理解同桌当时的愤怒,那种真心被忽视的愤怒。

她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脚尖,自嘲地笑了。

终于,一声短促的手机铃声将陆昱辰飘远的思绪拽了回来。

阮夏看着他从兜里掏出手机,看着他扬起嘴角,看着他飞快地摁着键盘,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接下来的路,他始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重复看短信、傻笑、回短信、继续傻笑……

直到他们走到门口,他才收起手机,问:“这么晚了,没公交车了吧。”

“应该没了。”阮夏平静地说,“我打车回去。”

尽管对方今晚已浇了她一头凉水,可说这话时,她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丝期许的。

可惜,他终究还是把仅剩的那丝期许也浇灭了。

“那行,你路上小心。”陆昱辰微笑着说。

“你也是。”她笑得格外灿烂,然后赶在嘴角不受控制的下垂前,转身离开。

她走了几步,猛地回过头。

果然,他又在看手机。

屏幕的光将他脸上的笑容照得一览无遗。有点傻,有点孩子气,与他平时惯有的温柔浅笑截然不同。

阮夏猛然惊觉,他的温和有礼在某种意义上是一道屏障,将他与周围人的隔出一层安全的距离。

只不过,他像是一块多棱的水晶,人们迷惑沉醉于他折射出的耀眼光芒,彻底忘记他也是冰凉的,与人冷淡疏离。

她竟然一度把他的礼貌客气当成暗藏情愫,还真是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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