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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江山又亡了[重生](195)+番外

作者: 琴扶苏 阅读记录

他不相信,沈辞怎么会死呢?沈辞那么厉害,战无不胜,无所不能,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死呢?

一定是骗他的,所有人都在骗他。

可是现在有人告诉他,这个人就是死了,他这几天都在自欺欺人,抱着骨灰却还不相信。

死了,就是不在了,再也见不到了。

从今往后,他再也不能见到沈辞了。

刹那间,他便在无尽的悲恸里溃不成军,扑到何小满的怀里放声痛哭,似是要把自己的心肝脾脏都跟着哭出来,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边哭边喊道:“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都不来梦里见我?为什么他连梦里都不让我见见?为什么……”

何小满抱住他也在哭,一遍遍轻声对他说:“会梦见的……”

雪下了一整夜,桃树的枝干上铺满了洁白的雪,风一吹过,雪像落下的花瓣一样簌簌掉落,轻软的雪絮温柔地亲吻他的头发和眉眼,如一个人的手指无数次轻轻抚过。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一手捧着装了沈辞骨灰的青瓷小坛,一手拿着酒壶往口中灌酒,清冽的酒液和雪水一起湿黏在衣襟上,他像喝了酒就诗兴大发的诗人,在雪中踉跄地往寝宫走去,又哭又笑地吟道:“一晌风月酿做酒……邀君同醉此间留……”

那是他第一次酩酊大醉,他其实不怎么会喝酒,但很多人说,醉一场就会梦见相见的人。

可惜,可惜。

酩酊一场,邀君入梦,灯花烬,梦无踪。

梦里梦外都只有茫茫的大雪,他一个人行于天地间,身边空无一人,头发渐白,孤守余生。

春来时,唯一的一棵桃树也死了,没有开出绚烂的桃花,像已经离去的沈辞,再也见不到。

此后的十七年,他每一天都记着何小满的话,“会梦见的”,他怀着痛苦的思念,却又在夜间满怀期待,手指一遍遍抚着枕边的青瓷小坛,他离沈辞这么近,沈辞若要入梦,会先入他的梦吧?

可是十七年,整整十七年,六千多个日夜,他做过的梦很多,梦见过的人不少,却独独没有沈辞。

他把沈辞的骨灰放在枕边,沈辞都没有入过他的梦。

宋青来会在梦里对何小满无声地笑,可是他的梦里,连沈辞的侧脸都没有。

这个人当真是走得干干净净,连一场虚无的梦都不愿留给他。

前尘余生的这场梦太长了,足足十七年,却又那么轻易地就走到了尽头,每一天都是一样的场景,一样的心情,只是痛苦再多一分,思念再多一点,而后再渐渐褪去年轻的容颜,失去健康的体魄,一步步走向死亡的归宿。

他又在梦里看见了死前的回光返照,那是他十七年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眼前浮现出沈辞的身影,连眼中温柔的笑意也那般清晰,和久远的荒芜记忆一模一样。

沈辞的身影淡去,他也安然地死去,让魂魄归于忘川,斩断这一世的牵绊,也醒了这一场前尘梦。

谢如琢从泪流满面中醒来,眼神还是呆滞的,他身上还很虚乏,但已没有了滚烫的感觉,思绪慢慢回笼,他想起来都发生了什么。

濮县外起了沙暴,他和沈辞在荒漠里走了一天,他发烧了,沈辞受伤了,他们都快死了,然后他们遇到了扎布苏。

身下躺着的是用木板支起的矮榻,大概还是临时搭起来的,怕他睡在地上不舒服或者会着凉,褥子和被子是绸缎做的,和他平时用的差不多,但被子上还盖了层羊毛的绒毯,对于习惯了做工精致的他来说,有点粗制滥造。

北狄人住的房子叫“布尔阁”,就是谢如琢现在住的地方,他好奇地打量了一圈,这个布尔阁宽敞干净,立柱用的木材是上好的檀木,笔直的四指粗旱柳制成四壁的支架,前世听扎布苏说过,北狄人或许是叫“哈那”。

厚实的毡布遮挂在“哈那”和立柱上,撑起了整个布尔阁,里面的地上铺满了毡子,有栽绒毯做成的垫子,一张小桌子上铺了闪缎做的桌布,旁边有个小炉子飘出药香,茶壶里有茶,但茶的味道不好闻,谢如琢皱皱眉头,打算坚决不喝北狄人的茶。

头顶上有个圆形的天窗,北狄人说透过这扇天窗可以看见如绿松石般的碧空,他们唤绿松石叫“奥云”,这个天窗在北狄也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奥云套瑙”,但此时奥云套瑙是关着的,也许草原上也有风沙,他听见了呼呼的风声,一打开会往下哗啦掉沙,想想还挺可怕的,而且他害怕有什么鸟禽会飞进来,于是他又打算坚决不打开头顶上的奥云套瑙。

但如此一来,布尔阁内光线昏暗,不知道是不是怕蜡烛点太多会烧着四处都是毡布和木头的布尔阁,只有桌上两根蜡烛可怜兮兮地燃着,谢如琢不习惯这么昏暗的房子,决定叫扎布苏再点两根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