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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9)

意志力强的人,意识会作用于潜意识,然后潜意识再作用于意识。

这个过程,当然也是需要训练的。

第一次进入意识状态,我当时完全没有清醒过自己到底需要干什么,完全是潜意识让我干什么我就在干什么。

但有了第一次的适应,这第二次,我进入状态很容易。

我想到付岱所说的意识共振的匹配,这种涉及人的意识容纳另一个人的情况,难以做任何家,大约,只有真的能深切地对对方的遭遇有共鸣的人,才能匹配上吧。

所以,景芸愿意接纳我,我又有什么理由让她失望。

就像司一,她也从没有让我失望过一样。

即使她离开了我,但是,她在我心里,也一直是光芒万丈的太阳的形象。

我没有办法责怪她,只责怪自己从没有做到保护过她。

人自出生无论有多少人陪伴,但自己路,其实,都只是独行。

如果有人不吝给予自己温暖和照顾,那,就该是一种莫大的幸福了。

这是司一说过的话,我以前是撒娇耍赖绝不愿意承认的。

现在却有些能理解了。

我知道自己是在自己的意识状态,我只好躺在床上,想要依靠睡着这件事来沉入更深的意识,然后感受到和景芸的联系。

第一晚,我并没有梦到景芸,我梦到了我妈和司一,两人都是她们最好的样子,我们在家过平凡又幸福的日子。

我妈和司一两人互相喜欢,两人虽然性格截然不同,但两人都能包容对方,我反倒像个第三者,处于旁观位置看她们婆媳关系融洽。

我一觉醒来,发现那居然是我最大的梦想。

只是,这个梦想,可和景芸没任何关系。

我现在才明白付岱曾经说过的话,他说,他们的项目里,很多时候,两个做了意识连接的人,到最后都还是各自在各自的意识领域,根本无法感受到对方。

人就是这么个人意识强悍的生物啊。

没有办法,我只好让我自己不再去想任何我自己的事,我只想景芸。

但第二晚,我在梦里依然没有梦到景芸,我还是梦到了我妈和司一。

我当然知道我到底有多爱这两个女人,我在醒来后真是哭笑不得。

第三天,我别无选择,决定乘坐动车从X市去到了Y市。

坐在动车上,里面的空调似乎是没有开,温度很高,我感觉很热,于是靠在椅背上,我就被热得昏昏欲睡,然后就睡着了。

第十四章 欧阳云2(2)

第十四章

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了景芸。

我被一个孩子尖锐的哭声吵醒,只好睁开眼,火车“哐嘡哐嘡”的声音在耳边不断作响,我迷茫地看了周围的环境,发现我居然不是在之前上的动车上了。

因为我买了动车的一等座位票,位置很宽敞。

但现在,我却是在一辆老绿皮火车上。

火车开得极慢,不断发出前进的哐嘡声。

除此之外,车上人很多,除了位置上坐着人,过道上也坐了人,人多嘴杂,噪音很大,而且各种味道混杂,让人闻之欲呕。

我小的时候,随着我妈去旅行,也坐过这种火车,所以我对这种火车有记忆。

我有些茫然,不明白,这辆火车是要将我拉到带着我妈的深层记忆里去,还是这是和景芸相接的意识领域。

我刚才睡着,我梦到了景芸。

景芸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天空不再是阴沉的,而是下着瓢泼大雨,景芸也没有在一座虽然被称为“二奶小区”却很宁静的小区里住着,她也没有画画做饭,也没有买花看猫,她大约十二三岁,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处在豆蔻年华,即使以前没过过什么好日子,但这个年纪就是好的,像朵刚含苞的小花,胆怯地被逼着要开成一朵花了,无论如何,都会吸引人看她一眼。她被关在一间像小仓库的房间里,房间并不好,一面开了一个大窗户,窗户被砸坏了,外面的电闪雷鸣和凄风惨雨都能透过那窗户进来,景芸面色麻木,眼底却很伤心,因为冷,只得抱着胳膊瑟瑟发抖。

她一直在那里坐着,我看了她很久,很想扑过去和她说些话,带着她离开,但我发现我没有办法做到。

那是景芸的深层记忆,我没有办法进去。

我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大约是因为我面色难看,又长得人高马大,周围的一干人等都干看着我,倒没有人找我搭话。

我把位置让给了坐在过道上的一个年轻女人,然后走到了火车车厢连接处,风吹进来,让我感觉好多了。

火车外本来只是阴沉沉的,突然,一道闪电划破阴沉的天空,一场大雨由远及近,转眼间将这辆开在从前的火车笼罩其中。

我这时候已经明白,这是一辆开往景芸的火车。

因为开往我妈的火车,必定不该是这样凄风惨雨的。

有好几个男人围在这火车厢连接处的方寸之地抽烟,我闻着烟味,居然突然想抽烟了,盯着一个中年人嘴上的香烟,我内心渴望着,但我靠着意志力转开了眼。

火车在风雨里行了很久,我记得上中学的时候,我随着我妈从X市到过Y市,当时坐的这种绿皮火车,但是,却也只是六七个小时,但我现在在火车上,很显然不只是六七个小时了,这辆火车到底是要走多久。

我正这么想着,火车已经慢了下来,火车上播音员的声音响起,说我们现在到了X市,请乘客拿好东西准备下火车。

原来这是回到了X市。

外面的雨很大,我又没有伞,恐怕要在这天地间被淋成落汤鸡了。

从火车站出去,我真是茫然了,因为我不知道我该到哪里去找景芸。

我知道,这天地都是景芸的天地,但她脆弱痛苦的灵魂到底处在哪里,我却不知道。

没有办法,我只好去打了个车准备回家去。

虽然这是十几年前的X市,但我在这里出生长大在这里失去了母亲又失去了司一,所以,我对这里很熟悉。

所幸我为以防万一带了一些老版的钱,这样倒不至于寸步难行。

车停在我十几年前的家所在的小区门口,我走进去,我想,我会遇到我熟悉的一些人,但没有,这座小区一片空荡,我推开了那曾经住过我妈和我的房子的门,里面当然也没有我妈。

里面就像要拆迁一样,家具被搬空了,地上满是灰尘,屋顶是蜘蛛网,凄风惨雨从没有关的窗户进来,我瞬间就感受到了痛苦。

过去的一切,其实都回不去了,即使回去,也只会面对这样的残酷景象。

离开我的人都离开了,只剩下我,在这样的蛛网灰尘里挣扎。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我感觉自己几乎难以承受这种痛苦。

当我又有种要发疯的感觉的时候,我想到了景芸,那个被关在小仓库里的小女孩儿。

我以前从没有听过这个叫景芸的人,也从没有和她有过接触,但我看到她,像是看见我,但我知道那不是我,她是另一个人。

我努力回想我在有她的梦里看到过的情景,我和她一起在那个仓库里待了一夜,其实,我应该也注意到了一些细节。

我努力回想,我想到那仓库里堆着一些不用待卖破烂的东西,有有些脏的椅子,有一捆捆很旧不用的白床单被罩,有大红的搭在桌子上的台布……从这些东西可以判断,那可能是一个酒店的放不用的东西的库房,或者是一个有会议室和客房的俱乐部的库房。

我以前混的地方多,而且有认识的人开酒店和这种俱乐部,对这些地方的运作,我比较熟悉。

别看这些高级酒店和俱乐部面上光线亮丽不已,但放这些没有用处又没来得及扔的东西的地方,也和所有扔废物的地方差不多。

从叠好的床单被罩露出来的地方,有些上面有露出logo来,我记得在哪里见过那个logo。

当我想到那logo是标示哪里后,我飞快地冲出了房子。

那是一家闹中取静的俱乐部,说是俱乐部,当然也提供正当服务,但大部分钱来自于做非法生意,也就是一个提供色情服务的场所。

在十几年前,这家俱乐部,可算是本地暗地里最有名的服务场所,之后它的老板因为权力博弈倒台了,这家俱乐部也被调查了,关了大约两年,后来又被另外的人接手,继续经营。

但它毕竟老旧,已经不满足后来有钱人的审美和享受需求,所以它的生意就改迁到另一个低调奢华的地方去了,而这里则改成了另外的生意。总之,即使在现世,这家俱乐部依然在,只是,改成了楼下火锅楼上KTV的场所,开始做正经经营了。

我爸当年可说是这里的常客,因为我妈对我爸的事神经敏感,我那时候,还到这里来专门堵过我爸,当然,我大闹了一番,让我爸很没脸,又赔了不少钱,他之后就收敛了一些,但收敛有限,他开始包养人,而不再在外面找这些野生的。

我在雨里艰难地叫到了车,然后赶到了这家俱乐部。

这家俱乐部最辉煌的时候和最落魄的时候我都见过,对这里面,我大约也算了解。

这时候,正是这家俱乐部最辉煌的时候,因为辉煌,所以特别地要标榜自己档次高对客人有挑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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