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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乌行(175)+番外

作者: 卫七 阅读记录

“何利宝,当初的何大监,”付尘道,“当日风波之后,其被贬至内书堂当一掾宦,但到底仍是被保下一命。他知晓此中内情,想必时过境迁,冯大人若特地相问,他未必会再多隐瞒。”

“你来告诉我此事,是何用意?”

付尘垂目道:“只是来告予大人,不必浪费无用功在此处。”

“本官的事,同你又有何干系?”冯儒拧眉,莫名其妙道。

“大人若想咎过阉党,眼前便有一件,”付尘未直接回答,“江东翊卫军瞒天过海,将结众叛乱的重犯百姓私剿过半,趁外患在前的时机寻报私仇往咎,便是一大案。”

“此事如何,自有本官同其他大人慢慢计较,”冯儒沉吟片刻,道,“只不知你特地来寻本官,是想本官帮你参预此事?”

“是。”付尘利落道。

“若不呢?”冯儒冷笑一声,道,“你方才说了那么多,难不成远山人已殁,你还想拿旧事来威胁本官不成?”

“不敢,”青年不卑不亢,道,“知人知面未知心,小冯大人实为宦官弃子,若是大人有心除患却搞错了方向,最后只会是白费功夫。”

“……那你起先所言谢大人之事,就是来打一幌子?”

青年凝眸:“……是。”

冯儒隐怒渐生,失了耐心,道:“那你便回罢,朝政上事,本官自有计较。尚还不需付小校尉参言。”

他心中想着面前这青年人不过是初在军中立了功名,便亟待来参与政务,要么是有人支使,野心太深,要么就是自不量力。无论何者,单凭其言语冒犯故师,便知其不足以相交。

“你走罢。”他摆手道。

付尘知晓暂急不得,便道:“小人既然敢来拜谒,便是知道大人忧心何事,也有主意助大人渡过难关。”

“……你有主意?什么主意?说来听听?”冯儒渐趋不耐。

付尘知他此时无心言语,也沉了面色,道:“等大人愿听之时,小人自会以实情相告。”

说罢,退后几步,转身走了。

冯儒望了他出门的身影一眼,脑中错综不断。

待到午歇之时,他去了一处他自以为再也不会主动踏进的地方。

宪台的门房领了他进堂屋,奉了茶盏上来,笑道:“韩大人正处理公务,现在已派了人去知会大人……冯大人您倒是许久不见过来了……”

冯儒心中藏事,无心与其客套,严肃无言的模样令那门房讪讪退下。

片刻,韩怀瑾进门。

逆着门外光亮,能现出其愈发消瘦的面庞身量,脸上的颧骨隐隐约约露出端倪。

他一靠近,脸上三分喜,三分愁,还有三分不知所措的尴尬来。

“……冯大人。”韩怀瑾率先道。

冯儒瞟见下人将房门扣合上,言道:“韩大人,我不绕弯,只有一事相问。当初你们宪台联合审查司署纠察出的冯远山私下贪贿名录,几分捏造,几分为真?”

“……这么许久,你依旧于此事上耿耿于怀?”韩怀瑾面容显现出一道忧暗的裂纹。

冯儒垂目:“回答我的问题便是,我知道你不会忘的。”

“四六分罢,”冯儒说错了,在他心中,思虑的时间过久就畸变成了模糊破碎的记忆,像是山岩忽然凹陷的黑洞,再也不敢向下探去,“大致有四分为真,六分为伪造罪名。”

韩怀瑾不认为现在再纠缠什么真假便会令故友对其芥蒂冰释,许多错事只要跌足一次,便已经错过了挽回的时机。

陷害是真,欺瞒是真。

冯儒只若验证了心中所疑一般,在听到这个答案之后反倒平静下来:“我知道了,告辞。”

韩怀瑾拦道:“你特地前来只是为了问这个?这个时候来……可用过午膳了?不若……”

“不必了,多谢韩大人好意。”冯儒趋步出离,自始至终的疏离态度半分未改。

他匆匆上了轿,又回到尚书省。

临窗而立,院中青石板砖被磨掉了眼色,变成了洗练的青灰。天寒无雪,只有茫茫的冬日冷雾笼罩,分外寒凉。

凉彻的寒风将他的积习已久的头风病症吹将出来,脑内嗡鸣,只剩下一张张淡去的旧颜。

相与同知的仕林英才,雏凤清声的常棣华彩。

尽是镜中花月,难堪思量。

羽簇拭空,火球一般的光亮裂放浑如被搅动变态的流星,撕裂开悄谧的暮船烟景。

火势顷刻蔓延至龙一样的船行中,战船内的喧嚷惨叫声不绝。

船上的将士们个个脸色凄惶,有的干脆扑到河里,在水火之中恳求最后的一丝生机。熊熊烈火间,有个从水中上岸的人影爬到了船首一个火势小的位置,踉踉跄跄,拖着湿漉漉的的外衣刚刚登上船板,便见到舱门便静坐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