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理取闹(113)

许国梁胳膊肘捅她两下，嘟囔抱怨：“哎你别打岔！”又转头问有南：“南南呀，妈妈说了要下山吗？”

有南细心地捏着手里的饺子皮，已经基本可以看出一朵花的形状，“她没说。但我看见他们备礼了。”

闻言，许国梁搓了搓手，浑身泛起了高兴劲儿，林秀音嘴角也拉不平了。

饺子蒸好的的时候之凌还在看电视，说是看电视，其实眼神一直处于游离状态，就像是在思考什么东西。

似乎他自从回国，每次看电视总是这样的状态。

有南手背在身后轻轻走过去，到跟前之凌扭头的一瞬突然送了一只盘子在他面前。

盘子里是一只精致漂亮的玫瑰花状饺子，之凌这次想起之前有南特意让林秀音擀一张大点的饺子皮是这个意思。

“你尝尝怎么样？我可是开小灶蒸的。”有南眼睛亮晶晶的。

之凌咬下一大口，细细嚼，抬眸看着有南的眼睛。

“怎么说呢，挺好吃的但是......你是不是没蒸熟？”

有南嘴唇微张，“啊”了一声，就要把饺子收回去，之凌却动作更快一口塞进嘴里。

“你......”有南微怔。

之凌笑：“新年礼物收到了，喜欢，真棒。”

有南抿唇：“你怎么知道啊？”

之凌头枕着手臂，依然是笑盈盈注视着他的眼睛：

“因为我是你家之凌。”

有南怔了怔。

“有南，你真把回形针连了十来米？”

有南点头。

之凌没有笑，声音很低：“的确是有耐性了。”

顿了顿，又道：“只是，那份耐性得来得，未免也太过辛苦，太过悲伤。”

“不过......”他仰头看向怔怔的有南，灿烂一笑：“还好以后我都能陪着你了。”

难得之凌用这样的角度看有南，仰面朝上，满面笑容。

他就像镶满钻石的矿洞，像天边包容夕阳的金边云朵，像深渊里倒映着星星的溪流，像峡谷中迎着太阳翩跹舞动的五彩蝴蝶，闪闪发光。

他的温柔灌满了骨头，一尘不染，澄净清澈。他拥有浪漫的超能力，至死不渝。

有南轻轻开口：“之凌，你知道吗。我曾经仗着自己无人约束为所欲为，不管对方年龄大小身居何位看不顺眼就肆意捉弄。”

“我一度以为自己上天入地无所不能，骂我的我能千倍万倍骂回来，打我的我让他要么进局子要么进医院，凡孤立我的人，我要他滚出我所在的任何地方。之凌你说，我是不是超厉害？”

之凌似乎有些不赞同：“但是......”

“但是你一笑，我就不行了。我只想滚进你怀里，赖一辈子。”

两人皆是一笑。

这时厨房里传来一声喊：“吃饺子咯！”

许国梁端着蒸笼上桌，林秀音两手端蘸料碗。

如果有可能，但愿像这样的瞬间能被永远保存，像滴胶一样，任何人都打不碎、擦不去。

之凌会对他展露灿烂的笑容，说永远相伴，还有人从热灶头端着热腾腾的饺子招呼吃饭。

但不知为何，他总想把这幅画面中的自己抠出来。

或者......

再添几笔。

也许是不识好歹，也许是贪心不足，但他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他把之凌当做生命的光，追逐了好多年，现在光就在手上，可还是觉得心慌。

也许就是在转身看见三个人笑容满面分饺子这样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之时，有南才突然清晰地感知到，他心里有一扇紧紧锁住的门。

于是他游离在所有人之外，以风花雪月山水虫鱼为恩赐慰藉，一切狂热的情感都不可撼动他本身分毫。

他会难过，会失望，会狂喜，会愤怒，但其实都是没有关系的。

就像花团锦簇的锦囊中央，装了一潭无波无纹的静水。

他曾经以为之凌是救赎，但想来也许只是一厢情愿地趋向吧。

他是在一刹那明了，之凌在那，笑，温柔，宠溺。

他能带来温暖，却不能驱散孤独。

这是多么让人难过的一件事啊。

但是。

但是——

什么也阻止不了——

“有南，这是我做的鱼饺子，你快来尝尝啊！”之凌笑盈盈朝他喊。

我好爱他。

*

第二天一大清早苏语的夺命连环call就强势来袭，两人离开的时候许国梁和林秀音就站在小区门口，手里牵着悲伤的再次被遗弃的财神爷，看他们离开。

有南和之凌食指勾食指，和他们招手。

一直到一对身影远了，看不见了，林秀音才揉揉眼睛，拉着许国梁回了。

车上，有南问之凌：“姥爷过生我们送什么礼物？”

之凌顿了顿，语气有些犹豫：“很久之前我就想过来着，当时想去学雕刻，给他刻一个木头彭祖。但是如果我们俩一起的话......你有什么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