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理取闹(122)

李子扬捂住胸口，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咬牙切齿挤出三个字：“狗男男！”

财神爷配合地“汪”了一声。

李子扬站起来正色道：“不和你们开玩笑了。之凌给我弄点吃的我要饿死了，我有点事要跟你讲。”

鉴于李子扬那惨白的脸色，之凌怕自己煮慢了就送一条命走，于是当即煮了一碗面出来端给他。

李子扬吸溜吸溜几口吃完面，大大叹一口气，道：“还是之凌在好。”

说着，就眼泪汪汪起来：“虽然你男朋友不是个东西，但你还是很好的......”

“最后一次。”之凌冷冷道。

“最后一次，如果你再这样讲有南，你再欺负有南，我就再也不给你做饭了。”

“......你也不是个东西。”

撇了撇嘴，李子扬道：“我是想说，关于薄岭......”

有南的电话铃乍然响起，有南去接电话，之凌道：“先别讲，等有南。”

李子扬再次撇嘴。

有南在一旁接电话，越讲神色越凝重。

挂断电话后他顿了顿，回来对之凌道：“高丛出事了，我得去看看他。”

之凌马上站起：“我跟你一起。”

有南看了看一旁的李子扬，皱眉道：“不用了。你们不是还有事？”

之凌拉住他：“我跟你一起。”

又道：“人间万事不及有南一哭。”

两人丢下李子扬飞快出门，之凌开车，有南指路，都在雨大附近，所以很快就到了小别墅门口。

联排入户花园较小，密密匝匝堆着好养活的植物，任它们在门口自生自灭。

有南脑海中反复闪现夏九结婚那天高丛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的背影，还有那句“总是要往风流云散去。”

不知为何，他突然感到很烦躁。

入户门密码没有换，有南开门，穿过玄关，被眼前所见震了震。

客厅里一片狼藉，地上立着、倒着、滚着、碎着一地的空酒瓶。

展示架上摆鱼缸的位置空了，就近的地上摊着一地的碎玻璃渣，很白很白，像海边的泡沫。

三条鱼瞪着眼稀稀拉拉躺在泡沫上，很红很红，像末日的晚霞。

突然，一条鱼动了动。

它先是摆了摆尾巴，一下、两下，而后用力跃起，腾空，在空中翻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又重重拍落在玻璃渣上，不动了。

水漫了一地，不成形状。

而高丛坐在沙发上，两腿叉开，胳膊肘撑在膝盖上，手里拿着一瓶酒。

茶几上摆着三个小瓷娃娃。模样俏皮，两颊通红，笑眯眯的。

听见开门声他悠悠转头，眼神迷离，眯眼看了看，从胸腔呛出一声闷笑：“你俩来管我啦？”

有南这才看见他满脸胡渣。

正想说话，却听那人继续自顾自说话，声音很哑：

“小时候说每年长假去一个地方，往年次次都是你们定的，我想着时间还长，不想让你们失望，次次都不说，次次都退让。今年你们终于良心发现让我定了，结果定了又不来。我只有一个人去，一个人走，一个人住，在街头铺子看见个小玩意儿高兴得随手就买了三个，转过身伸手想递给你们，却看见人山人海分外陌生，才想起那是一个人的旅程。”

他把桌上三个小娃娃用手拢到一起：“我那时候就想，原来有一天我也会沦落到礼物都送不出去的地步吗？”

顿了顿，他又笑起来：“但是还好啦。你们这不是回来管我了吗。”

有南默不作声，慢吞吞收拾房间，心想原来他是把他和之凌认作了夏九和简明。

他用一只大碗装水，收进三条鱼，其中两条就挺挺地浮在水面上，随颤抖的水面晃漾。另一条鱼沉在最底下，一动不动。

他忽然想起上次来这儿时夏九简明还围在鱼缸前讨论哪一只最漂亮，如今人也散了，鱼也死了，二十多年的形影不离就剩下这一片狼藉，有南就很难过，超难过，特别难过。

他只是想，如果这样的友情也能被世俗扯碎，那么对于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们，究竟怎样才能稍微求得一个永远呢？

还是说，世间万物原本都是极易碎的，包括......

有南回头。

——眼前的之凌。

他不知道。

他只是很难过。

两人帮高丛收拾好房间，又不放心，便一直等到第二天这人酒醒。

高丛睁开眼看见床前的两人，先是一愣，而后大约隐隐约约想起些什么，有些失落。

他道谢谢，有南摆摆手，问：“桌上那个小瓷娃娃，能送我一个吗？”

以前许丹也经常送他一些小瓷器，不过都是他自己做的。

高丛笑笑：“送你和凌哥一人一个。”

有南脸色一变：“不行，丛哥，你以后不能叫之凌凌哥了。你就叫他......哥，或者干脆就叫之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