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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理取闹(126)

作者: 双桑 阅读记录

但也......仅此而已了。

但之凌最终也没有如约归来。

他说几天,但已经半月了,他仍然没有赴约。

他每天都会给有南发消息,让他不要担心,只是没有说回来的事情。

其实有南觉得,他这个等待的人还没有被等待的人焦急。

但也确实是这样。

他总觉得,无论如何,孤独总是人生的常态。总是要学着一个人去赏花、赏月、赏云、赏水,并乐在其中的。否则,时时渴望有人陪伴,常态的孤独就变成了常态的悲哀。

之前他就经常想,如果一些东西我们注定是无法拥有的,不如稍稍别那么执着。我们还可以去经历很多很美好的事,譬如夏天的雨,秋天的叶,冬天的太阳,春天的残雪。

把日子过得从容一点,这样即使某天又忽然想起那些埋在过往的求而不得,也能安静地找一个悲伤的天气,到无人的小角落,去难过。

看悠蓝的天,高飞的鸟,湿润的泥路,青黄的芦苇。然后你心里的难过就和周围的一切连成一个整体。

过往、如今,时局流转,再难捱的苦痛都被湔得足以品尝,越是难捱,越是醇香。

这便是他所一直信奉的,生命的滋味啊。

无论曾经经历过多少绝望与难堪,生命是在这一刻的滋味啊。

而这一刻,不论酸甜苦辣,他都为之欣悦。

更多的时候,他一边感到痛苦,一边分外幸福。

痛苦在遭遇,幸福在仍然能感知悲欢。

他一直相信,这才是对生命的热爱,也是生命的意义所在。

所以他并不厌恶等待。

或者说,他并不厌恶任何生活模式。

他一个人完成了剩下的雕刻工作,一个人去参加许国梁的大寿。

有南打开木匣送上史上最丑彭祖,许国梁倒是高兴得像个憨憨。

许国梁学生多,过生热闹,许多人不远万里也要来和恩师见个面。

林秀音忙着接待宾客,许国梁凑近有南悄悄说:“快去帮我接一接你妈妈!”

虽然一早就看见有依他们备了礼,但听说他们真的来了,有南仍然略显惊讶,便往酒店外走。

一路上吵吵嚷嚷的,一会儿“王兄,十年不见,娃都抱仨啦?”一会儿“还好还好,年薪也就小几千万吧。”

有南从一张又一张大圆桌之间穿过,到门口刚好看见有依的车。

他迎了过去,这边人还没下,旁侧又停下一辆。有南一瞥,是萧月尘。

许愿被有依扶着下车,那边萧月尘也出了车门。

两方绕车走出来刚好迎面撞上,双方都顿住。

有南亲眼看见许愿眼眶一点一点瞪大,而后浑身开始颤抖,最好一声尖锐儿淬着恐慌的尖叫划过,刺得耳膜一阵锐痛。

有依愣住,萧月尘愣住,宾客由近及远全愣住,满面堆笑走来的林秀音许国梁,也顿住。

她捂住脑袋蹲下,不停地尖叫,不停地尖叫,有依也蹲下,顺抚她的背,不停地说:“没事了......没事了......”

一边又摸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场面突然就乱成一锅粥。宾客兴致勃勃地来,满脸迷茫地去。

圆桌上徒然上菜,吵吵嚷嚷的热闹与欢腾被尖叫搅碎,而后散了,散了,不见了......

有南后退几步,萧月尘一动不动立着,苏语夏天一动不动立着,林秀音许国梁也一动不动立着。

就这样僵持着。

夏天突然看了苏语一眼,拨了两个电话,又拉着苏语离开。

苏语死死立着不想走,两眼通红,最终还是被夏天拽走,一旁的之寻第一次一言不发。

于是只剩下寥寥几人,直到又一辆车来。

有南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从车上走下来,背对着他提着一个箱子匆匆走向蹲着尖叫的许愿,衣角都带起了风。

有南忽然一步一步往前挪,别过头,视线却一直定在男人身上,头往后撑,似乎不想确认什么。

那男人也蹲下,放箱子时扭过头,露出正脸。他打开箱子,手指飞快弄着什么。

有南却怔住了。

他抬头,看见天空浓云滚滚,只觉得周围一切都淡了,只有无边的意难平,一刹那全部涌上心间。

许愿还在尖叫,有南死死盯住指尖翻飞的白衣服男人。

——白思。

告诉他有病,知道他是有依的儿子,听说过他所有求而不得的卑微的白思,和有依,那么熟稔。

所有的借口,所有的自我安慰,所有的心如止水渐渐学乖,在那一刻通通碎成齑粉。

他狠狠一擦眼泪,飞快跑去一把拽住有依的衣袖,有依惊愕回头,未有言语先听有南满脸泪痕狠狠崩溃大吼:“你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