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理取闹(27)
有南没怎么爬过梯子,犹豫了一会儿才上去。
他动作很慢,走了几梯左腿小腿中心突生刺痛,仿佛一瞬间被人折断一般,霎时失力,差点摔下。
夏天抬头刚好看见这一幕,一瞬间心提到嗓子眼,见他晃了晃最终还是爬了上去,才松下气来。
他不自觉从裤兜里摸出一颗润喉糖,撕开放嘴里嚼碎了。
有南跪撑在墙头,发现这墙比平常要厚许多。两边地面都放了气垫床,以防他失足跌落。
“有南右腿曲起来,踩在墙顶面,左腿随便放下来。”他偏头看一眼,继续说,“右手掌心朝上,胳膊肘对膝盖,直直地支在腿上,左手朝下,臂弯相叠,松松地垂下来。保持这个动作,低头,放松。”
有南的宽松型牛仔裤颜色洗得有些发白,随着姿势露出平时遮住的脚踝,那骨头很突出。
“现在慢慢偏移视线,看前面的草尖。”
有南微微侧头,他背后空空落落,和天空格格不入。神色很淡,整个人也是淡淡的,好像风一吹,就不见了。
天上有白云飞鸟,地上有青草瓢虫,墙上就只有少年一个。
温柔的风声、遥远的虫鸣、翅膀扑棱的脆响,和旧衣服少年人瘦削的身形,别样的温婉,别样的浅淡,也别样的孤单。
陆甜今天没有戏份,妆都没化就出门了。
她本来想随便晃悠晃悠便回家舒舒服服滚进微博,却忽然瞥见墙上的有南。
怎么说呢,那是一种能让人一眼沦陷的孤独。
是爬在骨头上,用表情与简单的动作无法演绎、也无法摆脱的孤独。
是一种很淡很淡,但会让人长长久久为此难过的孤独。
是一种,好像永远温不起来的孤独。
夏导说,这人是有依的儿子。
那不知道,有依在加入这个人物时,写着“冬雪”,有没有一瞬间想起“有南”。
她单知道富养的孩子娇贵,放养的孩子性野,捧着长大骨子里都是傲气,踩着长大的孩子要么自卑,要么坚韧。
但她不知道孤独的孩子是怎样养出来的。
她见过有依。
挺温和的。
14、第十四次无理取闹
◎依稀辨出一些许愿的样子◎
下墙时那小哥扶了他一把,问道:“你这腿没事儿吧?我看你刚才......”
夏天看了成片心情大好,神清气爽走来:“怎么了?”
小哥扭头,看了看夏天,又看了看有南的腿,道:“我刚才看着,冬雪左腿是不是有点问题?”
夏天闻言直皱眉,心想许愿的儿子可不能在他手上出点事儿啊,便连忙道:“那你带他去县医院检查一下。开剧组的车,我先去拍祁森。”
于是有南一个字都没崩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直到坐在了医生面前,他才蓦然感到那小哥纯粹是想逃离剧组放个风罢了。
瞧人家此刻和女朋友浓情蜜意打电话的幸福模样,这就是证据。
医生两手把着黑底片子,抬头:“小时候摔过?”
有南点头,“嗯。当时没太管。”
医生有些惊讶,不可思议道:“那你这小孩儿还挺能忍疼。”
有南轻轻笑了笑,偏过头,窗外的西湖柳晃了三下。
*
快中午时之寻提着菜接学烘焙的苏语回家,到了玫瑰院子里苏语忽然叹一口气。
“我觉得我要是坚持下去我肯定能行。”苏语抱着一本彩页大书对旁边的之寻道。
“那是肯定。你对什么都挺有天赋的。你若是坚持,便没有做不成的事。”之寻一只手搭在苏语肩上将她揽住,另一只手提着一个纸袋,点头。
他开了门,放好袋子,又替苏语换鞋。
苏语坐在玄关的凳子上,翻开书,碎碎念念着安排下午做哪些甜点。
之寻掌心轻贴她的后脑勺,柔声道:“我去做饭,你自己玩儿会儿。”
苏语点头,指了指不远处的纸袋:“我去给之凌尝尝我的手艺。”
之寻进了厨房。
他走时什么样,如今还是什么样。
他眯起眼睛,转身上了三楼。
“凌子,我让你洗的碗呢?”
之凌正艰难地嚼着苏语递过来的面包。
苏语满怀期待的眼神被打断,回头嗔道:“不就几个碗吗!你洗不得?凌凌多久没回来了?你怎么能让他干这种粗活!”
之凌先是一愣,而后艰难地咽下又死又硬的面包,朝苏语笑道:“真好吃。”
苏语笑开了花,又拿出一个,“你再尝尝这个!”
随即转身瞪着之寻:“去洗碗!”
之寻看着之凌艰难地咬面粉块的样子,一时不知该生气还是同情,刚要走,之凌指了指床头的餐盘:
“还有那个。我没吃完,帮我倒了吧。还是我妈做的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