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理取闹(56)
有南幽幽地看着之凌旁边的女生:“我很好。”
那女生像是突然领悟了什么,当即朝有南眨眨眼睛,而后环顾四周,找了一个小胖墩来和她换个位置。
有南:“!!!”
小胖墩坐过来以后有南瞬间喜笑颜开:“我没事啦!”
之凌:“?”
看见有南将头偏向窗外,他也没多问什么。
没事就好了呗。
他偏头越过有南问老师:“老师您叫什么名字?”
女老师回头:“刘高玲。”
“刘老师好。嗯,您是刚毕业就出来教书了吗?”
“是这样,但是我本身还是在考研的。”
“这样啊......”
......
银灰色的公路带两侧是草木丛,常年经历风霜,让生机勃勃的绿也披上一层尘灰,在拉得老长的黄昏和周遭的黯淡融为一体。
客车匆匆略过,那些草木就随风摇曳,看久了,就仿佛渐渐能品出一丝苍老。
像这样的黄昏是很磨人的。时光仿佛被可以拉长,你几乎能听到它嘶嘶啦啦流走的声音,万分无奈,万分焦灼,又万分寂寞。
好像日起日落的这条银灰色公路亘古不变,永恒而孤独。
过了一会儿,有人喊:“师傅,前面村口停一停!”
师傅应了一声“好嘞!”
没多久,车就稳稳停下。
之凌起身问师傅:“我能送送他们吗?”
师傅点头:“我在这儿等您。”
有南也跟上了之凌。
下车以后几人径直往公路旁一条泥路走,三个学生嘻嘻哈哈走在最前面,时不时回过头看他们两眼。
送最后一位学生回家时,他家家长正在院坝里晒玉米,那学生走上前和家长解释了几句,那家长忙朝之凌道谢。
之凌笑着挥挥手离开了。
上车后一会儿,之凌忽然想起来:“雨大没有固定的招生部,校庆之后就有教授学生陆陆续续到外地招生了。每个招生团外出一周时间,很好玩儿,还可以加学分、收到纪念勋章。那个勋章每年都不一样,限时限量,又好看又蕴意深远,很有意义。你可以去申请一下。”
有南点点头。
之凌又问刘高玲:“刘老师,你家住哪边?”
刘高玲指了指前面:“不远了。”
之凌察觉出她话里的情绪,道:“要不你先回去?我和有南送他们就行。”
女老师幽怨抬头:“我本来是打算先回去的,但看见你这样,我就觉得我要是走了,挺不是人的。”
“......”
好在将学生老师全部送回家以后还有一片斜斜的夕阳,车里只剩下有南和之凌以后,两人扒在同一个窗口,看公路边的花草。
离雨城还有一段距离时之凌突然说:“师傅,你把我放这儿吧,我想自己走回去。”
有南拉住他的胳膊:“我也一起。”
这会儿的夕阳更红了,在与地平线相接的一片生成了一抹晚霞,霞光下,公路旁,是望不到边的草木,还有东一簇西一簇不均匀的野花。
之凌好像很兴奋,拉住有南指一朵形似向日葵,不过花芯略小的黄花问:“这花什么名?”
有南说:“不知道。”
于是之凌摸出手机查,一路走,一路查。
“旋复花......葱兰......千日红......鸭拓草......”
风轻轻吹过,花草茎秆摇曳,和着夕阳,就像是氤氲了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有南闭眼,听之凌低声念着花名,又听风沙沙地吹,脚步声哒哒地响,偶尔有一辆车嗖嗖驶过......
“之凌。”
之凌抬头:“嗯?”
“刚才一路,你看到了什么?”
“花啊。我还,查了很多名字。”
“然后呢?”
之凌沉默,没明白有南的意思。
“之凌,你来。”有南站在公路下的泥土上,侧头看他,之凌犹豫片刻,走到他旁边。
“不去想花名,不去想风的成因,不去想霞光为什么是红色,不去想那些复杂的东西。之凌,你看见了什么。”
之凌无意识将手机揣回兜里,凝望着眼前鲜艳而色调分明的画面,一时间怔了怔。
他看见从自己脚边铺开的青枝翠草、苍叶碧树,一簇一簇星星般的小白花点缀在青绿之中,盛放的柔粉色花朵遥相呼应......
他还看见远处老旧的青瓦屋顶,黛青色烟囱似乎爬满了青苔,边界模糊,在丹霞的夕阳下染上几分无声的温柔......
有南蹲下身,仔细凝视面前一朵淡黄的花,轻轻道:“之凌,你有没有想过。”
他顿了顿,回头认真注视之凌:
“其实你不需要知道每一朵花的名字,那也没必要。你只用去看,去嗅,去感受,去试着和它们融为一体,那才是你遇见每一朵花的意义。而花名,对于人本身而言是徒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