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理取闹(62)

有南低头，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之凌，我想陪陪你。”

*

第二天周六，一大清早有南就从之凌的床上爬了起来，睁眼看见身旁已经空了。

他拉开窗帘，看见外面晴空万里，不觉心里也放晴了。

其实按之凌的习惯，他不怎么拉窗帘的。

左右外面也看不进来，之凌就喜欢和热闹更近一点。

伸了个懒腰，他转身，突然瞥见之凌那一侧枕头下露出信封一角。

有南皱眉，走过去，拿起。

封面上的字很温和，并不是很有笔锋，却偏偏让人觉得好看。

封面上写：给最亲爱的之凌。

这句话可不妙啊，谁会叫之凌亲爱的呢？

有南想不出，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抖着手将信打开了。

之凌小可爱：

不知不觉，陪伴你十多年了。还记得你你刚上小学的时候，那一个眉眼精致，就真的像一位小王子。

其实到今天，写这封信，我还是很难过。觉得不甘，又觉得难堪。

其实还有好多话想对你说，但是，又觉得实在痛苦，就说不下去了。

之凌小朋友，我，子扬，还有很多很多人，都好喜欢好喜欢你啊。我知道你知道，但还想再说一遍。

子扬激进，你拦着点。

萧萧……我真的很爱他。

现在说不关萧萧的事你们别怪他好像很怪异，但我是真的这样想的。是我不愿意这样度过余生。你见过我人生最灿烂的时候，你知道我是多么骄傲一个人。

爸爸妈妈那边，拜托你了。虽然知道说谢谢你又会觉得我见外了，但我还是想说，之凌，谢谢你啊。

那之凌小朋友，再见咯。

良，5.17

有南发了一会儿愣才将信还原放回。

再转身，看见桌上一堆惨不忍睹丑不拉几都木块，旁边整整齐齐摆放着刻刀。

旁边的垃圾桶里也是木头碎屑。

他走出门，刚下楼就看见之凌半躺在沙发上发呆，听见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也没有回头，定定地盯着一个地方。

有南轻叹一口气，打开冰箱，抓起昨天刚买的樱桃的袋子，哗啦啦的声响在安静的客厅里有些突兀，但之凌依然没有半分动作。

他到厨房洗了一盘樱桃，微凉的水在手背上碎开，竟有一丝寒意，才想起来已经是十一月了。

好在雨城四季都有樱桃。

有南端着一盘樱桃到客厅，弯腰轻轻放在茶几上。

他提起两颗枝梗结在一起的樱桃，笑着道：“之凌，你看。”

之凌闻声抬头。

只见青嫩的枝梗下两颗樱桃饱满圆润、水分充盈，还碎着清澈的水滴。

从底部看是新鲜的嫩橙，从里面洇出丝丝丹橙，被浅金色的阳光照得半壁如玉通透，看得人心尖儿发痒。

“尝尝？”

之凌张嘴，入口先是清澈的凉意，轻轻一咬，果皮方破，汁液绽开，只觉得酸得拐弯又有一丝余甜，让人突然觉得，生命真的是很美好的。

也许生命中值得眷恋的，并不是多么感天动地轰轰烈烈的情感牵绊，而仅仅是一颗樱桃拐着弯儿的酸甜。

之凌眼睛微亮，忽然就笑了。

有南问：“怎么样？”

之凌笑：“酸。”

有南坐下：“知足吧，十一月了，有樱桃吃就不错了。”

“嗯。”

似乎觉得应该礼尚往来一下，之凌又对有南道：“有南，闭眼，猜糖。”

有南熟练地闭上眼睛张开嘴。

先是哐啷啷的声响，而后轻轻地一声“嘣”，旋即舌尖上两点清凉。下一刻舌面卷起。抵住上天堂，丝丝甜意才缓缓洇出，辗转氤氲了满口腔的茉莉清香，漫入肺腑，淌进心间，让人觉得世界都更明亮了。

“茉莉味压片薄荷糖。”

有南睁眼，朝之凌浅浅一笑，之凌突然觉得心里某处不甚明显地动了动，让他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

“之凌。”

“嗯？”

“你枕头下那封信，我刚才看了。对不起。”

“别道歉。给你看的。”

“你为什么觉得我一定要看？”

之凌笑：“因为封面写着，‘给亲爱的之凌’。”

*

短暂的周末结束后有南就该启程去外地招生了，一直到上大巴时之凌并没有跟上来，有南才意识到好像这是一场小分别。

有南看着花树下朝他挥手的之凌，忽然有一点小小的失望。

我还没有和他道别。

这次去招生是和一群陌生的校友和教授。

几人在刚上车时与有南聊了几句之凌，大概察觉到有南兴致缺缺，也就不再与他交谈。

其实这样的分别和那八年比起来真的连羽毛都算不上。

但是只要关于之凌，好像无论什么情绪都能被无限放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