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我曾那么接近幸福(出版书)(21)

作者: 申山 阅读记录

挂断电话,岛上的风儿好像在吟唱生活多美好。

早班机回到上海,下起了小雨。

搬家是一种无奈,习惯了,也就不再那么伤感。像我这样漂泊在外,每年搬一两次家早已麻木了。刚来的半年里搬过三次家,从酒店到住处,地段的选择,设施的配备,房东的磨合,反复折腾了三次,才安顿下来。女人漂在外面,总喜欢把自己的住处搞得很温馨,仿佛只有这样才抵挡得住思乡的惆怅。我也不例外,于是每次搬家,东西都越来越多,来的时候是一个大行李箱,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全都装在里面,两年多后,竟然多到还要附加七八个箱子。这次搬的地段很好,闹中取静,楼层也很好,三楼,适当的运动。房东阿范,在一起共事三年,彼此的性格、为人都了如指掌。漂久了,蓦然发现搬家未必是消极的无奈,上海这么大的城市,就算住上一辈子,能够看到的风景又能有多少?通过搬家,了解自己居住的社区,周围的邻居,购物的场所和遗址古迹什么的,也算是不枉漂过一回吧?于是看开了。

即使是习惯了搬家,收拾起来也很麻烦。我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个购物狂,个人对服装的追求一直是本着简洁的线条,大方的设计,巧妙的搭配原则,谨记着《哈姆雷特》里波罗涅斯关于购置衣物的名言。等到要搬家的时候才发现,怎么那么多东西啊?有几套衣服买来挂在那里,连标签都还没有撕掉,却已记不起当初是怎样的冲动,非要占有不可,买回来又挂在衣橱里任凭时间的流逝而被遗忘,造孽啊。幸好家里有姐妹可以分享,否则真的是浪费钱财。上海滩,购物的天堂,女人的天堂。猫儿已经把厨房和电脑七手八脚地搬过去了,留给我的,就只是些私人物品了,衣服,书,鞋子,居家的小物件……做女人,买东西的时候很开心,搬家的时候很烦心。地板上横七竖八地躺着箱子,不停地从衣橱里取下衣服,折叠,打包;还有那些日常的生活用品,和书架上的黄金屋,我都累得快直不起腰了。猛地想起明天要和爱德华,艾马什开会,有关新产品的试销问题,赶紧找手提电脑,下班前才把所有的数据都装到硬盘上去了,本来准备吃完饭回来收拾一下搬家的衣物,怎么箱子一铺开,就忘了?

手机作响,我已经找不到手机了,懒得接听,不知是谁这么不折不挠,能够让手机铃一直响七八声,断掉,再打,这执著劲儿,恼人。过了一会儿,电话铃又响起来,我手忙脚乱的,有一种濒临崩溃的情绪在蔓延。趔趔趄趄地跨越包装箱的困扰,拿起电话,没好气儿地嗔怒, “说嘛,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嘛?!”

电话那头是短暂的沉默,一两秒的工夫,“出什么事了?”阿勇的声音很紧张的样子。

“我要疯掉了,屋子里乱得一塌糊涂,怎么这么多衣服?!明天一大早又要跟爱德华,艾马什开会,新产品试销问题,手提电脑也找不到了……”说着说着,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在阿勇面前,从来不需要掩饰我承受不了的压力。谁说我是女强人?压力太大的时候,我也会流泪的。

“我马上过来。”阿勇急急地挂上电话,不到十分钟,就出现在门口,我还在沮丧地挂着找手提电脑的茬儿呢。

开门的时候我一愣,阿勇从来都只是送我到小区门口,他怎么知道我到底住在哪个楼层,房间?“咦,你怎么找到的?”

阿勇轻松地笑笑,“看来还没有焦头烂额到失去理智。”

“拜托,我都要烦死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快十点了,我连手提电脑都还没有找到,明天早上九点半开会要用的,睡不够八个小时要长皱纹的,我又不能睁着熊猫眼去开会,不然的话会上被艾马什算计,弟兄们又要跟着倒霉了。”我冲着阿勇发火儿,他还有心思在那里轻松地笑,我的泪珠都还挂在睫毛上呢。明明知道他是无辜的,还是不分青红皂白地把心里的烦恼一股脑儿地宣泄出来。

“着急也不能解决问题啊。”阿勇轻声地安慰着我,顺手将旁边邻居好奇的目光关在门外,拉着我进了屋里,站在走廊上,“好好想想,回来做的第一件事。”

“想不起来了,第一件事总归是换鞋子。鞋柜那里没有。”我的心情,还是烦躁得要死。

阿勇叹了口气,轻轻地摇摇头,“那么平时换了鞋子后呢?”

“进厨房,拿水喝。看过了,那里也没有,猫儿已经把厨房搬空了,就只在冰箱里剩下几瓶农夫山泉。”还是没好气的样子。

阿勇拉着我,径直去了客厅,八个大纸箱子四仰八叉地敞开着,到处都是书,捆好的,散落的,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好在封闭的阳台上还有些空间。阿勇脱下外套,顺手递给我,走过去,把八个箱子一个个地关好,朝阳台上的空间挪,摞在一起,随手拿起我放在茶几上的粗签字笔小心地做着记号。当他挪到第六个箱子的时候,我突然在钢化的布艺沙发下面看见了手提电脑,还有手机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