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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十五年(67)

梁肃拍拍他的肩膀,用手电光在门口扫了一下:“下面呢,下面呢。”

几个人凑上来,只见门口蹲着一大坨,醉醺醺地趴在地上,脑袋垂得低低的,爪子还在不依不饶地挠着门。梁肃蹲下来,拎起这个人的衣领,拿手电光照了照:“哟,这不是蔡哥么,怎么了这是?”

蔡鸿轩打了个酒嗝,醉眼朦胧地看了梁肃一眼,就要往人家身上扑:“老婆……老婆……”

梁肃蹲着往后蹦了一大步,小媳妇似的攥着自己的T恤领子:“嘿,干什么就动手动脚的?不跟你搅基啊,我还得给我老婆守身如玉呢。”

“还贫!”梁雪指挥着艾国跟几个人一起,七手八脚地把蔡鸿轩——胡蝶前夫给弄了进来。

蔡鸿轩这会清醒了,终于认识人了,奔着胡蝶就扑过去了,踉踉跄跄地往她脚底下一跪,拽着她那裤腿就开始哇哇哭:“老婆,我错了……我真错了,都是我的错,你让我回来吧,你别不要我……”

胡蝶一脚踹开他,可惜没踹动,窝得脚还挺疼,呲牙咧嘴地说:“你给我哪来的哪去,我就不要你了!”

蔡鸿轩鼻涕一把泪一把:“老婆……”

“谁是你老婆!滚蛋!咱俩离了!离了你懂么?”

“老婆……”

“离我远点,你现在的行为是半夜三更骚扰单身妇女,闹不好给你定一流氓罪,你信不信?”

“我不是流氓,老婆我爱你,你别不要我,我求……求求你了……”

“求我也不行!”胡蝶下一句突然带出了哭腔,“你早干什么去了?”

“我错了!”蔡鸿轩也嗷嗷直嚎。

胡蝶说:“姓蔡的我告诉你,我没法跟你这种人过日子!你为什么不洗碗!为什么打游戏忘了给我浇花!为什么晚上睡觉不刷牙!为什么往沙发缝里塞没洗的内裤!”

被忽略已久的围观群众们表示压力山大。

蔡鸿轩哭得以头抢地,非常痛不欲生:“我以后一定洗,一定不忘了你交代的事,一定刷牙,一定不把内裤往沙发缝里塞……”

“那你塞什么?”

“我塞袜子……”

“滚蛋!”

“不……不不,我什么也不塞了,我再往里瞎塞东西我就自己钻进去。老婆,我真错了,我一定痛改前非,求求你了,你原谅我吧……”他想了想,情绪又上来了,咧着嘴大哭,“你不要我了我怎么过呀……啊?我天天想着这事,我觉得我都快没法活了你知道么?我离不开你……老婆……”

常露韵拉拉柳蓉的衣袖:“哎,他们是不是把咱给忘了?”

柳蓉当机立断:“我看咱还是走吧,趁他们还没开始上演限制级。”

一行五人蔫蔫地从门口遛走了,感觉这事很有戏。

就在这年夏天,常露韵踏上去美帝的飞机三天以后,胡蝶和蔡鸿轩又高调宣布复婚。

……当然,过了不到一年,他们俩后来又离了,离了又复,复完又离,离了再复……

反正结婚登记的那位一笑俩酒窝的女同志,后来一看见他们俩,顿时就撂出一张苦瓜脸,这是后话。

五年后,梁雪从基层调了回来,以一个经过训练能独挡一面的中层经理身份,原来的主观赵姐已经另谋高就了,再回到办公室里,发现一大半人都不认识了,认识的也都换了一副嘴脸。

梁肃教育她说,这就是人情万端。梁雪总觉得这个文艺小清新的范儿非常不适合他。

她正式把艾国带回了家里,把他介绍了自己那位哑巴爸爸,艾国是个好小伙子,勤快,善良,虽然不大会说。直到有一天,她加班回家,看见艾国细心地给她爸系上餐巾,用小盘子装了饭菜,老头手脚不便,他就一点一点耐心地喂他,像照顾孩子似的。

梁雪的眼睛就突然湿了,决定以后就跟着这个男人过了。

常露韵用了五年的时间拿了个博士学位,成功地变成了第三性别人。据她声称,自己那是受了老罪了,每天吃不好,睡不好,被白猴子导师奴役刁难,跟一帮傻大憨粗的美国人忙项目,找实习,四处磕磕碰碰,因为是外国人,还经常被歧视。

想回国都快想疯了,可是才毕业,没混出名堂来,不好意思回来见江东父老,只能开着她那辆二手的小破车,驰骋在美利坚西部地广人稀的大地上,每天都梦想着从人傻钱多的老美兜里弄来大把大把的票子,梦醒了擦擦口水,发现老美虽然人傻,但依然钱多着,她虽然人聪明,但依然穷困着,所以只能继续去玩命,去奋斗。

梁肃也终于在三年前辞职,开始了他的第三次创业,依然艰难,依然辛苦,然而毕竟坚持下来了,开始有了起色,三年的时间,他打出了自己的品牌,心也大了,马上到了而立之年,却已经在社会上沉浮了十多年,很有点老油条小精英的意思。

柳蓉她们的中介机构在本市围着各大高校,已经有了十几家店面,生意兴隆,周老师他们甚至瞄上了另外一个南方城市,打算来个贯彻南北,柳董就只能每天在两个城市之间跑来跑去,累得死狗一样,还得自我调侃——老娘虽然走不动了,但是我天天都在飞。

乃至于她二十七岁生日那一天居然是在机场过的——异常天气,飞机怕折翼,乘客只能滞留。

柳蓉无奈,只好找地方先住下,然后给梁肃打电话,告诉他别等自己了。

然而等到第二天,她已经做好了自己打车回去的准备的时候,却在机场看见了一脸憔悴,衣服皱皱巴巴的梁肃,他像个大型犬似的,背着手向她奔过来,周围很多人,他全部视而不见。

“我在机场等了一宿了。”他说,一脸IQ停机的模样,“对,我接着你电话了,但是想了想,太激动,回去也睡不着,于是干脆等了。”

柳蓉低下头,看着蹲在自己不存在的膝盖下的梁肃:“你没事瞎激动什么?”

“你看,我现在有钱了。”梁肃从身后拿出一张存折,塞进了柳蓉怀里。

“有事业了。”他又拿出一张当地的报纸,人物专访就是梁肃的头像。

“有房子。”他取出一张房产证明。

“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我。”梁肃傻笑起来,“家里我都布置好了,就差一个女主人。”

最后,他从身后拿出一束有些蔫了的花,和一个小盒子:“你看……这事行么?”

后记

首先,这事比较对不住大家,因为《流光》这个文吧,它写得确实是很不怎么样。

通篇看下来,它甚至不能说是一篇像样的小说,东一榔头西一杠子,形散神也散,满页青春蛋疼与无病呻吟——尽管写它的初衷,确实是把它定位成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小清新文,没想到用力过度,蛋疼得有点过头了,那也就算是释放我隐性说教癖的一种方式吧,真是难为诸位还有耐性看下来。

统共二十来万字,愣是从去年十月份一直写到现在,羊拉屎一样,小一年才算完。非常没效率,乃至于后来子舒兄跟温善人归隐了,再后来苏轻也从废柴拔高班毕业了,再再后来连无端和小离子相爱相杀也还有个把万字就到了头,只剩下这一篇还半死不活地悬在这里,想起一点写一点,写到哪是哪。

当中经历过我这一年最忙乱的时候,最琐碎的时候,以及最闲得长毛的时候,心情偶尔起伏。心情一好,就让小梁子表白成功,过了几天心情又不好了,于是又把小柳子腿写没了,实在是……随性得很有点过分。

不过无耻地说一句,其实生活也是这样,突然之间春风得意,感觉自己能一夜看尽长安花似的,谁知道哪天RP卡一欠费,一夜之间就都吹灯拔蜡了,没有的东西要苦苦求索,就连已经握在手里的都那么不稳当。

说不定哪天遇到一点什么意外,就什么都没了。

今年夏天,唧唧歪歪地背了六七十斤的行李,叫了个朋友一起去了趟西藏,回程票也没买,完全是玩到哪算哪,想出去玩就随地找个散团,玩累了就在拉萨休息逛街,就地找人拼桌吃饭。没钱了才再往回撤。经过林芝地区大片的原始森林的时候,突然有感于那里一天过四季,十里不同天的气候。

风云变幻,世事无常——几次三番下车时候被突如其来的雨水劫住,只能这样苦逼又文艺地总结。

有高僧喇嘛说,世间万物,没有什么是不变的,也没有什么是永恒的,真实的不是未来,也不是过去,而是当下。

而算来,年轻的时候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的我们,其实能把握的,也不过是当下一点尺寸光阴,实在太弥足珍贵。

写了很多的东西,有些是真的,有些是编的。

有人问原型是什么,没有原型,整个故事里,有聪明的,不是大智大慧,有漂亮的,不是倾国倾城,大家都是普通人。

没有原型,因为我们每个人的青春就是这么过的。后面的路还很长,不过已经不是这篇文的主题了,我们从成长开始讲,讲到长大成人,虽然遗憾很多,bug遍地,不过磕磕绊绊下来,到今天,好歹也算功德圆满。

杂乱无章,不知所云,只是聊以纪念那些我们大多数人走过的,并不很张扬很辉煌、也并不很落寞很痛苦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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