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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鱼杀手(3)

作者: Barrett 阅读记录

等人散得差不多了,阿闹来找他去后台拿箱子,向其非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雀跃。

“那我是不是还能要个签名?”他说:“你们主唱也太帅了。”

“谁买专辑都能要签名,”阿闹说,“但是池衍他们马上就撤,你少说两句走快点儿吧。”

后台和向其非想象里也不太一样。是一个过于普通的休息室,收拾得还算整齐,一圈沙发围住一张矮小的木头方桌,面儿上压了块儿同样大小的玻璃,夹缝间码着各种贴纸合照,屋里到处是空的啤酒罐和满的烟灰缸。

向其非进门,池衍嘴里咬一颗刚点上的烟,已经收好自己的两把琴,一把背着,一把放在墙边的架子上,正握着秦之默的手腕打算走。秦之默帽子拿掉,攥在手心里,急着离开。向其非近距离看清这两个人,堵在门口才开始觉得紧张,支支吾吾讲自己对乐队的喜爱,怎么也说不到点儿上,听得秦之默有些不耐烦,推着池衍催他快走。

“急什么啊?就你有弟弟?”阿闹把自己扔进沙发,一只脚伸上茶几,踢开桌面上零碎烟头,“让姓池的给我弟签个名再走。”

什么弟弟?自己怎么就真多了个姐?向其非全然状况外。

秦之默甩手就想走人,池衍牵着他没松,回头看阿闹一眼,把烟从嘴里拿了下来。

向其非夹在中间无比尴尬,而池衍的处境显然也不比自己好多少。他还在心里琢磨着说点什么给大家都找个台阶下,是池衍先开了口。

“下次吧,今天来不及了,”他闭了闭眼,抬手揉两下眉心,再睁开就去找向其非对视,“你下次来直接找我,签几个都行,成吗?”

向其非短短十几年的人生里,打过交道的除了老师家长,就是一批始终保持同样生长速度的萝卜头,从没接触过什么歌手演员,更别说是摇滚乐手。单是今天就和池衍对视上两回,一双眼睛直直看进另一双眼睛里,那个当下,短短的一秒钟,总觉得不管池衍要求什么,向其非都会立刻把头点得像只小狗。

他冲准备转身的池衍说,“那你可千万千万别忘了!”

从记忆里回神,有人撞过向其非的肩膀走下楼梯,坐在地上的也陆续站起,刚才说挤不出货的小主唱重新拿起话筒,这次站在台子下面,正说到出口会有工作人员给大家安排退票。

向其非听着这半截话愣神儿,票根在手心捏出汗,又紧了紧肩膀上的背带,包里装了滂沱发过的一张专辑一张EP,还有一个摘抄本,上面认真誊写过卡夫卡那篇《室内滂沱》。

当时池衍说的签几个都行,他也不客气,就把能带的全带来了。

等待这么久,没人对退票处理满意。乐迷难以安抚,向其非也被连带着推搡下楼,挤在人堆里。他把背包拽到身前,生怕里面的东西变形,小心把票根塞好,不知所措地听耳边此起彼伏吆喝着“为什么啊?”“合着等了一个钟头就是为了被你们耍?”“总得给个说法吧?”

向其非的脸快要挤着前面大哥的后脑勺,一呼一吸能闻见对方头皮渗出的汗和头油味儿,闷得他喘不过气,主动向两个身位外的瘦高个儿女生那凑了凑,空气稍稍清新,才算活了过来。

看来今天的演出是凉了。向其非有点遗憾地想,但很快又打起精神,这次不行下次再来。反正他志愿填了北京的大学,只要乐队不解散,演出总是能看到的。

没容他的乐观主义作祟太久,前面的瘦高女生突然转身抱住同伴,哇哇开始大哭,总感觉下一秒就会背过气儿去。手机攥在手心里,用了很大的力,关节都屈起来,屏幕是黑暗人群中唯一的光源,带着使命,亮得扎眼。

身后又是一波推挤,向其非踉跄两步,被刚被自己嫌弃过的大哥条件反射捞了一把,再抬头,鼻尖几乎就要贴上那一小块儿散发着刺眼白光的玻璃。

上面是一张点开的微信截图,来自某个滂沱乐迷讨论组,手机在他眼前停滞几秒,向其非只看清了最下面的两行。

“真的死了。”

“我刚和朋友确认过。”

Barrett

现在的livehouse几乎都不出实体票了 作为一个票根收集癖这是我永远的痛

第2章 黛博拉

这酒吧开在鼓楼西大街附近弯弯绕绕的胡同堆里,挨着两家咖啡馆和一个小剧院,包围在民用房之间,安静又不起眼。

向其非是被钱惠来硬拽着来的,说实话这种地方也只有他这样的人能找到,出租都不往里开,下了车一路七拐八拐,走迷宫似的,很难让人不去思考附近的店铺到底如何生存。12月底,干冷,向其非已经喝了一轮,他酒量不怎么好,随便喝点就晕晕乎乎,风一刮脑袋生生跳疼。他冻得要死,手不愿意从口袋里掏出来,靠钱惠来开导航左三圈右三圈地转,才终于找到那个过分隐蔽的入口。巷子很窄,墙边停一辆结了蛛网的二八大杠,左右都是绵延的石围墙。一盏黄澄澄的灯箱杵在小门外面,同时负责吸引几乎不存在的客人和还没冻死的飞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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