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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鱼杀手(65)

作者: Barrett 阅读记录

你姓张啊?向其非那会儿正窝池衍怀里玩手机,慢吞吞回,我才知道。

所谓过河碰上摆渡的,向其非这学期恰有纪录片课,当攒期末素材,以小组名义从学校借设备,得空就往排练室跑,阿闹给的钱抵个路费和伙食。他喜欢来看排练,觉得好玩儿,也新鲜,架还能这么吵?牛逼诶。

但更重要的,是能找正当借口逃课来见池衍。

向其非多少能看出,池衍若不为陪他,应该不想出现在类似场合。和黎小久与阿闹一室,无酒肉也不扯皮,周围是设备、电线、吸音海绵、成堆的踏板,张口闭口聊专业,什么串并联,什么全模拟,哎当时咱们那首歌哪几段的音色怎么调的?你吉他一般往不往人声效果器里串?我这儿加不加delay啊?阿闹几乎只听池衍的建议,像滂沱下一秒就会重组。池衍却爱在向其非身边呆着,说你自己的乐队,你看着办。

倒是都忽略了同一屋檐下,还有一颗自负的心在不满。

池衍抽了烟回来,缠一身气味,刚进门,向其非见那临聘的吉他手撂了琴,指尖夹拨片朝池衍方向点过去,“我就问,他总在这儿干什么?”

话出口是积怨已久。潜台词我他妈来帮你们算屈尊,凭什么天天喊前任乐手来恶心我?看不起谁?

阿闹爱答不理,弯腰从杂物架上找布擦琴,不特别在意:“都我朋友,关你什么事儿?”

向其非尴尬摸鼻子,看池衍,对方枕着他肩膀闭目,压根不正眼看人,你们吵你们的,别带我。池衍睫毛长,头发也密,不像向其非发丝微黄,乍一看营养不良。

看前任本人对此无反应,甚至嫌他幼稚,吉他手自觉无趣,绕去音箱边,音量推到顶,回授刺进脑壳里,又报复性乱扫弦。

阿闹团两页词谱就砸:“有病?”

“你贝斯这么前,能不能别硬来技术流?我听着嫌脏,”吉他手不躲,话筒往远处拎两步止住啸叫,跟阿闹撒气更熟练:“扫拨点弦玩儿得好开音乐会去啊,组毛的乐队。”

池衍挑起眼皮,去拍右耳廓,里面嗡嗡,灌过水一样正耳鸣。

圈儿里常说,贝斯的击勾、打鼓的双踩,进队前要求你必会,但在九成乐种里没屁用。毕竟乐队是合作,不是个人技能表彰。尤在本土乐迷看来,大多还认定丝不如竹,竹不如肉,肉不如主唱营业。营业又分俩流派,北派踩监听,南派讲相声。非要比,讲相声的更吃香一些,毕竟无门槛,踩监听的还得看脸。想炫技建议去玩儿器乐和金属,完了发现,操,真一点儿也赚不着钱。

话是实话,但不能说,这些都是阿闹的火引子,逢点必炸,兴许是想起当年秦之默种种,直接开大:“你还从我这儿领钱,真当什么话都能讲?”

吉他手暗啐一句,拧开矿泉水瓶盖,灌上一口,又略带暧昧瞥向其非一眼,小声捡回最初话题接着嘟囔:“那这位是池老师朋友?那之后还有人敢跟池老师交朋友,嫌命大啊。”

空气凝滞一秒。

向其非还未愤怒,先被吓得僵在原地。眼前晃过一片明黄色的重影,池衍跨步去搂阿闹的腰把人拎起来,还是晚了。

“我操你妈——”

那把跟了她多年的贝斯正中目标,抡上吉他手的脑袋,周围话筒踩嚓接连被带倒,向其非借来的补光灯躺在地上顽强闪烁最后两下,音箱震荡出铺天盖地的噪音。贝斯脱手而出,砸上墙面,指板与琴体断开,独剩两根最粗的弦脆弱联结着,漆面染血,黄的红的,《杀死比尔》。

阿闹摊坐在地上,被池衍揽着腰,她胸口起伏,而后泄气:“他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

池衍不答,卡阿闹腋窝带她站起来,放手去推门:“……我打急救。”

黎小久从鼓堆里起身检查设备,递纸给蹲在墙角的吉他手。那人捂着脑袋,血流满脸,嘴里秃噜没完没了的京骂。阿闹劈头盖脸扔去一句“你他妈闭嘴”。立马禁声。

向其非小心跟出去,心想别真让孟折柳说中了吧。扒着门框看池衍叫完救护车,又点根新的烟,侧眼望见自己,下意识要掐。

“不用,”向其非走过去,“你抽吧。”

池衍还是灭了烟,“对不起。”

“我也没说过让你戒。”

池衍却问:“跟我在一块儿累吗?”

向其非摇头:“开心。”

池衍食指抵在他心口:“你当时说这儿伤得深。”

“……我也说过很多好的,”向其非攥住池衍那一根手指,“我还说过喜欢你,你别只记得这个。”

“那些也记得。”池衍抱住他,一半重量交给向其非:“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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