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珠(13)

“以后你的生活该有多不方便啊！”许含珠想到秋寂之日后生活不能自理，而且读书写字也难了，原本前途无量的他，瞬间未来幻灭。

“我身边有小厮跟着，不会太麻烦的。不过是我来见你，不方便带他上来，让他在楼下候着了。”

“那就好。”许含珠怕他想不开，毕竟是伤自尊心的事。

“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秋寂之起身，拉着许含珠的手往外走，“我带你去外面赎身。”

“赎身”二字，于许含珠堪称身心救赎，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秋寂之走了两步踢到了椅子，撞翻了茶杯，甚至走的方向都不是门的位置。

她的眼泪刷就下来了。

秋寂之觉得很难堪……

他自己装作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却不能真不在意许含珠的想法。

怎么就刚好让她看到，他这样形容狼狈的样子！

许含珠亲眼看见，才觉她心目中的骄傲少年成了何种模样。他是真的一丁点儿都看不见。

有小厮帮扶不影响生活，可也不是处处都能将他照顾好的。如果可以，谁不想行动自如呢？

“我拉着你走。”

许含珠伸出手，却被秋寂之躲开。

这一刻，他在许含珠面前暴露了自己怯懦的内心。

片刻后，他才又伸出手，因为他意识到，不被她牵着走，他再撞翻什么只能更加出丑。

许含珠自觉地避开不谈这事儿，“给我赎身，恐怕有些难。那个刘妈妈不会轻易放我的。”

“含珠，能拒绝我的人只有你。除非是你自己不愿被我赎身，我才不能。其他的一切问题我都会解决。”

一如他当初决定娶许含珠时，能阻挡他的，只能是许含珠不愿嫁他。

秋寂之找到刘妈妈，说起给许含珠赎身的事，让她直接开价。

刘妈妈瞅瞅眼前不起眼的瞎子男人，心想这才多一会儿，玉珠竟能把这么个看不见她脸的瞎眼男人给迷住，实在是有本事。

至于赎身……刘妈妈有些为难，“公子，奴家且不说赎身的钱您能不能出得起，就说这玉珠姑娘可不是一般的来路，她是戴罪之身。”

“想给她赎身，不光是银子的事儿。”

此事现在有些难办，刘妈妈以为能吓退这男人，没想到他还真是个胆儿大的。

“只要能给许家平反，让她脱离罪籍，你就让我将她赎走？”

刘妈妈惊得下巴都要掉了，竟然还有人想着给许家平反，真是无奇不有。

她想也觉得不可能，放心地笑道：“这是自然。”

“好，你且记住今日的承诺。”

秋寂之跟许含珠来到一处无人的角落，“等我，不会太久的。”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这是我路过云天寺求来的平安符，让僧人帮忙将我的玉佩跟这符系在一起，想着回来时给你戴上，现在正好给你。”

平安符……许含珠苦笑，并不抱什么希望，“这符若真的有用，你在路上就不会出事了。”

“也不能这样说，好歹我滚下山坡还留了条命在。如果没有这符，我能不能回来见你还不好说。”

许含珠破涕为笑，信了他的鬼话。

她注意到平安符上的绳结打法很奇特，她看不出来怎么变的，以往不曾见过，便多问了秋寂之一句。

秋寂之答道：“这个是那僧人编绳时，顺带问了一句你我的生辰八字，说应该编这个结才对，好像是叫什么往生结。”

“玄乎！”许含珠不太信这些。

“那僧人还说，你拿好了这绳结，我们就能生生世世在一起。”

许含珠点点头，“好，我一定收好，绝不会丢了。”

当做是僧人的祝福，也是好的。

半月后，秋寂之再次来到惜春楼，带来了多方打探来的消息。

许含珠正在房间里擦伤药，听到他进来，赶忙将桌上的瓶瓶罐罐收起来。她的动作轻，没有发出明显的声音。

“你来了，我扶你坐下。”许含珠将秋寂之带到桌前坐下，又给他斟了一杯热茶贴在他的手心。

秋寂之感受到她细微之处的关怀，她总是这般体贴人。她在这里多留一日，秋寂之的心窝子就要多疼一日。

他迫不及待地说：“我查到一些事情。你父兄复职一个多月正赶上豫北赈灾一事，户部尚书将此事全权交于你父兄的时候，刚好是物资押送的紧要关头。物资确实是在你父兄手里被发现数量不对的。”

许含珠心凉了半截，这话听起来，确实是父兄的嫌疑最大，但她仍不相信父兄会干这种事，也不信秋寂之半个月的时间查到的仅仅是这令她失望的消息。

秋寂之赶忙向许含珠在的位置伸出手，想要安抚她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