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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焰(21)

明天过节,家里的人差不多都要到场,看样子他这一顿挤兑恐怕是难以避免的了。

也许四婶这两天是格外想宝宝。如果宝宝还在,这两天跑前跑后的就是她了。

他已经没心思写文稿了,关了笔记本站起来,从水阁走出去。

水阁造成石舫的模样,前方甲板探出去,是个不小的平台。此时站在这里,清冷的夜风穿过即将枯败的荷叶拂在身上,虽不至于冷得刺骨,却足够侵蚀肌肤。他站立不动,那身影像是被刻在了湖面上。

罗耀震走进水阁,看到焰火站在外面,叫了他一声。

焰火听见了忙应声,回身三两步跨了进来。见罗耀震精神气色都很好,他放下心来,笑着叫叔叔。

罗耀震站下来,招招手,“走,出去吃点东西。听你婶婶说你早来了,等我们等了好几个钟头?”

“没有那么久。”罗焰火说。

“有那么久也没办法了,我是不会说对不起的,谁让你不放心我的?”罗耀震笑着说。

焰火也笑。

叔侄俩说笑着往外走。穿过花园,来到餐厅。范榕榕招呼他们坐下,跟罗耀震说火火假期过来住几天,“这下高兴了吧?火火,你四叔老念叨见不着你,不晓得你在忙什么。我说你一年往少了说也得四分之三的时间不在国内,哪能天天在眼前晃,他还是不高兴……你说他是不是上岁数了,开始粘人了?”

“我哪有。”罗耀震笑道。

焰火微笑。

“多吃点。”罗耀震并不吃什么,只看着焰火吃。

还剩下一颗小馄饨,焰火实在吃不下了,索性撒赖把碗一推,说:“休息会儿再吃。”

罗耀震大笑,转头对范榕榕说:“火火这样子,跟三哥一模一样……”

范榕榕看他一眼,没作声,转而看了焰火。

三个人沉默了片刻,罗耀震笑笑,也看了焰火,说:“你父亲从小嘴刁,不想吃的时候就把筷子一搁。老太太问怎么又不吃了?他说休息会儿。休息休息就不见下文了。老太太最宠他,嘴上说浪费粮食,哪回不饶他了?换了我,打手板。”

焰火平静地说:“奶奶的确对我父亲最好。”

确切地说,是溺爱。

他看看叔叔婶婶的神色,问:“我父亲明天回家过节?”

范榕榕没作声,罗耀震说:“是爷爷让他们回来的。”

罗焰火半晌没出声。

罗耀震要说什么,范榕榕轻轻将他碗中的瓷勺换了个位置。他看了妻子一眼,见妻子平静、慈祥而又关心地看着焰火,忍下了要说的话。

这时焰火端起碗来,连着汤将那颗小馄饨一口吞下。

“那我就不回去了。”

“火火!”

焰火站了起来,低低头,“婶婶晚安。叔叔晚安。”

他说完,一转身拿起自己的东西大跨步走出了水阁,很快就走远了。

“这脾气。”罗耀震皱皱眉。

“好不容易坐下聊会儿天,你看你。不过去看看?”

“小孩子,一会儿就好了。”罗耀震说。

“明天他不回去过节怎么办?”

“他敢!”

“三哥要真把那位带回去,你看火火敢不敢。”范榕榕有点不放心,催罗耀震去焰火房里看看。

罗耀震起初不乐意,说着说着竟然笑出来。“多少年没哄过孩子了。拿快三十的侄子当三岁哄……”

范榕榕顿了顿,才说:“这些年多亏火火哄你,你哄哄他又怎么样?”

罗耀震也顿了顿,拍拍她的手,起了身。

走出水阁时,他回头看了一眼。

妻子静静坐在那里出神,发觉他还没走,挥手催他快些。

他默默叹了口气。

早上六点半,蒲晨来被第一通闹铃惊醒,马上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冲进卫生间里,先看了眼自己的脸——伤痕比昨天颜色深了些,肿得也高了些,疼痛难忍……洗脸像受酷刑,每搓一下都疼得钻心。她龇牙咧嘴地擦干脸又涂面霜,扒出遮瑕膏来薄薄涂了一层,只是不知这个样子去查房,还会不会吓着病人。

手机在洗脸台上震动着,她拿起来一看是傅瑜打来的,接起来问有什么事。傅瑜说 8 床的吉昕怡等到了心脏移植的机会。她握着手机停在那里,半秒之后才反应过来问确定吗、什么时候决定的……傅瑜说是昨天遇袭的小朋友,有一位凌晨告不治,家长决定捐献器官。

晨来愣了下,再次问消息确定吗。

第一章 花好月圆人长久 (十一)

尼卡2021-02-05

傅瑜的声音里毫无兴奋感、甚至听起来情绪很有些低落,这让她觉得有必要再次确认。吉昕怡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心脏移植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机会,但等了这么久,越等越觉得希望渺茫。没想到等来的心脏,是源于这样一个机会……她听到傅瑜说确定,定定神,说我马上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