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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焰(366)

这时候有人走到她们身边来,没开口,但伸手就把晨来手里的袋子拿了过去。晨来看清手上的腕表就知道是蕤蕤,顿了顿,问:“你这是下班了吗?”

“是。”蕤蕤说。他看看晨来脸上,示意她把背包也给自己。“我帮你拿上去。”

晨来摇头,“我自己可以的。”

蕤蕤又看看她,没有出声,跟阿姨点点头,先走在前面,等着晨来。

晨来走得很慢,走到电梯门前,忽然觉得没了力气。她盯着电梯门一动不动,听见蕤蕤问她:“很不舒服吗?”

她摇了下头,说:“早知道芭蕾舞再捡起来这么费劲,我可不要一下子交半年的学费。”

要搁以前,蕤蕤这会儿应该大笑了,至少该笑话她这只铁公鸡竟然肯一下子掏出半年的学费,除非买半年赠送半年、有大便宜可占……但蕤蕤没有笑,不但没笑,看着她的目光里都有了特别复杂的情绪和意味。她抬眼看了看他,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没有出声。她的神情也告诉了蕤蕤,这时候,最好什么都别说。

进电梯时她走在前面,蕤蕤应该是想扶她一下,不过克制住了,也克制住了没有再出声。他坚持把她送到了宿舍门口,看她进了门才准备走。

晨来说了声谢谢,对他笑了笑,“我没事的。等下白师姐会来,放心吧。”

蕤蕤点点头,到底还是说:“我今晚都在宿舍的。你要需要什么随时打给我。”

晨来点头,“应该不需要。谢谢你。”

蕤蕤看了她,像是忍了又忍才把心里的话都压了下去,只说:“你要多关心自己。”

晨来没吭声,等他走了,才关好门。她站在门厅里,将湿了的鞋子脱下来,低头时看到鞋凳下摆着的那双大拖鞋,定住了……已经很多天了,她像是已经忘记了这里还有这么一双鞋子,就像完全没有发现房间里其实还有其他一些东西,是他用过而又没有收起来的。她像是忽然有点不知所措,是不是该立即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清理掉,还是任其存在,不去看就好了……她没有换鞋,直接走进了卫生间。

这个热水澡洗得时间有点久,听见手机响时她才裹了毛巾走出来。还好只是姑姑问她回来了没有。她钻进被子里,说早就回来了,正要睡一觉,姑姑就马上说那你睡吧,挂断了电话。她将手机放到枕头边,胡乱裹了下头发,闭上眼睛,身体在被底渐渐蜷缩成了一团……睡着之前有个念头钻了出来,要是这会儿,能在姑姑的壁橱里睡一觉该多好。她应该去姑姑那里的……她这段时间不单没有回家,连姑姑那里都没有去,只有一次,她下班早,打车时让司机绕了一下路。

车子在离菜店不远的位置停了一会儿。那位司机自从她上了车,就试图跟她讨论一个很严肃的公共话题,当然所谓的讨论只是他在讲,而她只是听。车子停下来时,司机也没有终止发言,而她远远地看着菜店,犹豫了下要不要下车去。车子停下来的位置刚好能清楚地看到店门口且又不易被发现,那个位置,真的是刚刚好……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有一天罗焰火开着车子载着她,经过这个巷口时,就曾经在这里停了一下,只是当时,仅仅是停了一下而已。她以为他是无意的,而她能看到母亲的小店时心里就觉得有点安心,但再想起来,才意识到他也许不是无意的,或者是知道她忙得没时间回家的时候,看到母亲小铺子的门头也会是一点点的安慰和鼓励吧……她那会儿突然就觉得,罗焰火真的是一个细致到在针孔里能放下整个世界的人啊……她看到母亲正在锁店门,跟隔壁卖馒头的山东人说话……她当然听不太清楚,也许是在讨论要买什么,因为后来母亲拿了两个馒头走了。母亲的脚步虽不至于蹒跚,但看起来有点行动缓慢。那会儿她就想,就算不回家,出发之前也要跟母亲和姑姑好好聚一下,吃顿饭……虽然这趟出远门,并不是一去很久不会回来,两边的工作要兼顾,一定是得来回飞的,可应该也会有很长时间见不到亲爱的人了……出租车司机情绪激昂而热烈的发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来了,也许是在她视线开始模糊的那一刻吧。那天她回到宿舍后心情倒是很平静,做的事甚至比平常更多。实际上这段时间,她的确多做了许多、许多的事。多到很多人都知道她不太好了……可这也没有什么关系。

不太好的蒲晨来仍然是钢铁战士……

晨来昏沉沉地睡了很久,听见门被敲响、手机同时振动,知道一定是白北川来了,爬起来裹好被子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