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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焰(508)

姑姑从前跟她说过些什么,奇怪的是,她都记不起来了。姑姑的那些话当然是很重要的,可是……她拥紧了被子,闭上眼睛。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咕哝着。

他已经在那里,她只要陪着他就好了,管它是深渊还是桃源……

虽是这么说着,毕竟有心事,这一晚,她隔不久便要醒一次,每次都摸手机看时间,两点、三点、四点……天蒙蒙亮,她才睡沉了,再睁眼,已经八点半了。

她看着外头阴沉沉的天,心想怎么连闹钟都没能听见,卧室门被敲响,蒲珍进来,说:“看你昨晚没睡好,我给你把闹钟关了——我去店里了。你要理发吗?要的话随时过来。还想睡的话吃完早饭再睡。”

晨来握着手机,点头,打了个哈欠。

蒲珍看着她,说:“这么牵肠挂肚的,该同居就考虑同居吧。平常还都忙得要死,哪儿耐得住这么虚耗时间。”

她说完,关上门就走了。

晨来还没完全清醒,要反应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攥着手机在半空里挥舞半天,总算忍住没喊出声来。姑姑这会儿已经走到院子里,正在跟她母亲和成奶奶说话,听起来,心情极好……她不急着下床,先伏在被子上翻看了下消息。

罗焰火发了两条消息给她,告诉她这会儿刚离开医院,正在去外公那里的路上,“你多睡会儿。”他说。

她发了个“嗯”回去,“外面冷。你小心不要感冒。”

“知道。你也是。”

她将手机放下,赶快起了床。

天气虽然阴沉沉的,也冷得厉害,可她许是一心放在要做的事上,倒也并不介意。她吃过早饭,做了些清洁的活儿,就一头扎进自己房间里,很仔细地从带回来的那叠手帕里,挑选了合适的花色,将它们拼接起来。总共有二十条手帕,但她只挑了九条,连缀起来,再用细纹做边,连成被面。虽然她的针线活儿是很不错的,这毕竟是第一次做,拆了缝、缝了拆,花了好长的工夫才满意……絮棉花更是个技术活儿,她早早把母亲请过来帮忙。

柳素因没问晨来做这么古怪的事情是为什么,很干脆地帮着将棉花一点点均匀铺开,教给晨来怎么将被面被里缝起来、从哪里到哪里怎么走线,剩下的,就由晨来自己动手了。

晨来从上午一直忙到下午,等把这小被子缝好,整个人已经头晕眼花、腰酸背痛了。

她小心地把被子叠起来、包好,放到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布袋子里,才伸了个懒腰,走出去,活动下四肢。

这时,她才意识到,今天家里很安静,从早上她就没有见过父亲。

“妈,我爸呢?”晨来去倒了杯水,问坐在沙发上叠毛巾的母亲。

柳素因说:“在外面哪。一早给街坊写了几幅春联儿,又嚷嚷累,吃了午饭就睡觉去了。”

晨来出了会儿神,哑然失笑。

想是今年父亲显出了多年难得一见的亲和力,给自己家院门外写,也乐意给别人写……“可不是累怎么着,写多了也是体力活儿。”她说。

“让他当运动吧。他那手,能拿笔就挺高兴,难得街坊不嫌弃——你姑姑说,早几年他见天儿散德行,快被街坊都拉黑了,让他干点儿这个也不屈……他还想着今儿的事儿完了,去趟工作室那边,也给那边贴一下对联。好歹那也是挣钱吃饭的地儿,讨个吉利,来年顺顺利利的……我说你在家,这得你同意才行。”柳素因说。

“下午不是还有客人?几点来着?”晨来看看表,两点了。听母亲说约了三点,说:“我去贴对联吧。正好儿,等我回来,客人也该到了。”

柳素因答应,说:“你爸就是想去看看。孙师傅是从今儿开始放假。你爸多少天没去了,没人看着吧,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晨来念叨一句,换过衣服,去前院儿看看,见父亲已经起来了,敲门进去。

蒲玺听说她要去贴春联,立即反对。不过他是拧不过晨来的,几个回合下来,只得妥协,让晨来拿了春联,交代给她哪幅是贴大门上的,哪幅是贴里面门上的……还有给蒲珍的也拿了出来,让晨来顺路先给送去,说:“免得忘了。”

晨来答应,把两份春联带好,拎了一桶浆糊,出了门。

她叫的出租车已经在大门口等,出来便上了车,先去姑姑那里。

车子开出胡同,刚好对面有车子拐进来,错车的工夫,差点儿刮擦,司机骂了一句怎么开车的、大过年的赶着投胎呢?晨来心一跳,没来由觉得有点儿不安。

她回头看了下,那车子进了胡同倒慢下来了……她转回身,定了定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