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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焰(67)

他抬了抬眉,“那你要干什么?”

“我能不能尝尝你的酒?”晨来指指他面前的酒瓶。

焰火停了一会儿,看看 Peter。等他另拿了一只杯子来,给晨来倒上了一点。晨来整个人趴下去,肩膀抵在吧台边,盯着酒杯里琥珀色的液体,歪了头看向罗焰火,笑眯眯的。

“谢谢。”她说。拿起杯子来,碰了一下他的。

焰火跟着喝了一杯,脸多少有点热。整晚他坐在那里谈事情,心思完全没在酒上,这一会儿的工夫连喝两杯,已经超过了限度。

“需不需要送你回去?”他问。

晨来摇头。

她在吧台上抓了两下,才抓起旁边的小信封,展示给他看。

焰火看了眼信封上印的标记,知道这是楼下酒店的房卡。

他沉默,呷了口酒。

“要不要一起下去?”她问。

酒杯在半空中停滞了片刻,才落回吧台上。

“第一次吧?”他反问。语气平平淡淡的。

“……什么?”她的意识有点混沌,看着他的侧影——他整个人看上去是冷的,让她在混沌之中,突然有些清醒。一瞬间,冷汗都冒出来了。

“第一次这么玩。”他说着,看了晨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下。”

焰火于是坐着没有动。他看着她黑沉沉的眸子。四周所有的光似乎都投进了这对眸子里,此时她的眼睛看上去闪闪发亮,只是目光有些迷离和困惑。

“你会不会……其实很讨厌我。”晨来说。

罗焰火不语。

“因为我……是蒲玺的女儿?对吧?”晨来说着,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什么。胃里的酒液开始翻滚,头是晕的有点厉害了……她伸手拿过酒瓶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是蒲玺的女儿……”

她声音越来越轻,倒也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他们会骂他,该死的蒲玺……可能我也是该死的,但是,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活下来了,看样子,还得……活下去。活很久……”她慢慢地说着,磕磕绊绊的,说到后来,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罗焰火一动不动,半晌,轻轻攥了攥手。

“这瓶酒全是你的了。晚安。”他起身离去。

晨来说:“晚安。”

罗焰火已经走远了。

他一动身,原先不知隐身在何处的随行马上跟了上去。几个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幽深的通道里……晨来成了酒吧里唯一的客人,周身环绕的只有寂静,又像是山洞中唯一的困兽。酒保在吧台里默默做着手上的事,没人打扰她。她坐在那里,拿了手边的清水来喝。酒,她已经喝得够多了,并没有继续喝,也知道自己该走了,并且该把面前的这些东西都收拾好。于是她一样一样地收起来,起身时,冲 Peter 笑笑,说晚安。

Peter 问要不要人送您下去,她摆摆手,说我能走。

Peter 看她摇摇晃晃站起来,有点担心,待看她迈出步子去,还算正常,只跟同事交代了一声送一下客人。

晨来慢慢走着,站在电梯前。

等电梯等了好久,她觉得累,起初是站着,后来,干脆蹲下来。

音乐从背后那黝黑深邃的通道里传出来,低低的,有个尖细的女声在吟唱“……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咬字咬得那么清晰,像是在讽刺谁。

晨来做出很努力在听的样子,想知道接下来是什么。接下来却是个男声,啰啰嗦嗦不知所云的唱词,喉间像堵了痰,再没有那脆生生字正腔圆的腔调……该给他吸痰器,拉回那女声来继续唱。

晨来将小信封捏在手里,吃吃地笑起来……电梯门开了,她两手两脚撑着地,费了点劲还是没能站起来。这时电梯里有人走出来,将她一把拉起来。她意识有点不清楚,但心里还是明白,嘿,这人力气好大……鲁智深。

她以为自己没有出声,可实际上说得很大声。

等她抬起头来,人已经在轿厢里,而面前这人的脸……不是鲁智深,看起来,像是罗焰火。

她使劲儿眨眼,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就是罗焰火。她伸手过去,扯了他的衣领,想将他拉近些。等他的脸距离她只有寸许,她低低呻吟了一声,闭上眼睛,准确地吻在了他的唇上……这亲吻她像是已经等待了千年万年似的,迫不及待,又像是一个极渴望尝到世上最甜软可口的樱桃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啃咬着那一层细嫩的果肉,期待汁水四溢的时刻,美妙到不似人间该有……他的嘴唇柔软丰润,在回吻她时,坚定而有力,让人难以抵挡。

晨来的头脑有点发昏,在这个时候,也根本不想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