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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160)

这会儿,立在窗下的阿弦也吃了一惊,不知敏之如何竟能察觉自己藏身在这里,但也无可奈何。

阿弦硬着头皮走了出来,李总管回头见她现身,脸色用一个阴沉都不足以形容。

敏之偏道:“李总管,你不是想见她么?”

李总管忙又挂上笑:“国公爷,莫要跟小人玩笑,是我们老爷要见他,我有什么资格……”

敏之冷哼了声:“你们老爷想见,就让他亲自来,你既然没什么资格,就别再我跟前儿现眼!”

李总管语塞:“殿下……”

敏之手抚着胡床的雕花纹,冷冷道:“还不滚?”

如此翻脸绝情,李总管心中纵有千万句话,当着这个主儿的面也只是憋住了,只得敛手低眉后退几步,经过阿弦身边儿的时候,却阴测测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这才去了。

侍女上前,跪地举高托盘。

贺兰敏之举手取了金杯,晃了晃,喝了一口,才对阿弦道:“看见了吗?有人对你势在必得呢。”

他举手抚了抚下颌:“但你这种无足轻重的小子,对李义府又有什么非要不可的理由呢。难道他也知道你跟崔晔有关?还是说……有什么别的不为人知的原因?”

他一边儿思忖一边儿打量阿弦,忽然道:“怎么还没给他换衣裳?”

旁边转出那叫云绫的丽人:“方才,本是在里头的……”

阿弦怕当真连累了她,便道:“不关别人的事,是我自己跑出来的,我也不喜欢穿那些,我自己的衣裳就很好。”

贺兰敏之冷笑:“很好?一身酸臭土气,我那马车不知要熏多少次香才好呢,你如今又要糟蹋我的宅子?”

阿弦道:“公子可以让我走,何其干净。”

敏之道:“呸!”

午后,贺兰敏之出府,听侍女们说是进宫去了。

敏之临出门对阿弦道:“你小心不要出了这里,否则的话,只怕小命难保。”

他将走的时候又止步,忽然弯腰从腰间系带中抽出一物,转身拍在阿弦手里:“不管去哪里都带着,关键时候或可保命。”

阿弦看时,却见是一柄只有两个巴掌大小的短匕首。

午后,国公府内安谧清净,除了云绫来寻阿弦说过几句话外,更无他人打扰。

阿弦出门查看,见也无人盯着自己,她便出了房门,一路往外。

到底不敢从正门出去,来到侧墙边上,纵身一跃跳上一根树枝,又踩着树枝,终于越墙而过。

阿弦埋头往前,一直走出两条街,才放慢脚步。

她抓了一个路人,问道:“可知道崔晔崔天官的宅子在哪里?”

那路人上下打量她道:“你是什么人,寻崔天官的宅邸?”

阿弦道:“我寻他有急事。”

那人道:“你难道不知道,崔天官之前出使羁縻州,惨遭不幸,至今音信全无么?”

阿弦有些着急:“那你告诉我他的宅邸在哪?”

这路人叹了声,回身指着皇宫的方向道:“皇宫东边那一片青云坊,全是大臣们的聚居之地,但是崔大人的家不在那里,他们住在南华坊,你去那里,一问姓崔的就知道,那一大半的地都是他们家的,很容易便看见。”

阿弦谢过此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而去,一路疾奔,额头几乎出汗。来至南华坊,果然一问便知地方,顺着路人所指,先过了一处极大的石牌坊,只见满地砖石铺路,绵延往前,一所门首嵯峨而立,门口上停着几顶轿子,许多人肃然而立。

阿弦忙跑过去,还未靠前,就有人过来道:“何人乱闯?”

阿弦止步:“敢问……崔晔崔大人是住在这里么?”

那家丁下台阶,上上下下把阿弦细看了会儿:“不错,你是何人?有什么事?”

阿弦道:“崔大人还没有回来么?”

家丁警惕道:“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阿弦道:“我有急事,想面见崔大人……”

家丁才皱眉道:“大人如今不在府中,你且走吧。”

阿弦道:“真的不曾回来吗?”

家丁喝道:“再在这里胡搅蛮缠,就不客气了!”

这种情形下,若要说自己认识“崔晔”,却也无凭无据,阿弦有口难开。

却正在此刻,数辆马车从门道前缓缓驶来,家丁见状,忙又驱赶阿弦道:“还不走开!别挡着我们老夫人的路了!”

阿弦只得后退一步,见马车徐徐停在崔府门口,有许多丫鬟婆子下车,绕在第一辆马车旁边,众人扶着一位头发雪白看似面善的老人家走了出来。

那老人家摇摇颤颤,将要进门的时候,忽然扫了一眼阿弦的方向,问道:“方才我听到有人吵闹似的,说什么呢?”

家丁忙哈腰道:“您老放心,没什么,是个迷路的孩子而已。”

老夫人叹道:“小孩子迷路,当然害怕,你为什么又呵斥他?越发惊吓了他了。”

她觑眯起眼睛看向阿弦,又道:“看着怪可怜儿的,你问问他是不是没有钱用,又或者找不到家了,你就多派个人,帮一帮他最好。”

说话间,旁边一位上些年纪的妇人道:“老太太还是这样积德行善,方才又在南华庵里念了一天的经,神明有知,也必然不会让玄暐出事的。”说话间眼圈却微红。

忽然从另一辆车上也走来数个妙龄女子,其中最打眼的一位,身着素色衣衫,气度高雅,容貌秀美,伴随众女子来至门口,柔声道:“老太太,我扶您入内。”

老夫人左右看看,被众人簇拥着,众星捧月似的入内去了。

一直伺候着女眷们进了里头,家丁才又折身回来。

见阿弦兀自站在原地,他便说道:“我们家老夫人最是惜老怜贫,她的话你可听见了?算是你撞了大运了,你是有什么难事,是否缺钱?只管说,我们崔府不会袖手旁观的……”

旁边也有个人道:“说的是,就也算是为了咱们大爷积攒功德吧。真真指望老天爷发发慈悲,让大爷平安归来才好。”

话虽如此,两人的神色却都显得极为颓丧。

阿弦终于忍不住道:“阿叔……你们、你们的大爷不会死的。”

那家丁只当她是说些吉利话,便转忧为喜道:“你这孩子倒是会说话,也罢。”他抬手入袖子里摸了摸,掏出了十几枚铜钱:“我看你也是遇上难事了,这些钱给你拿去用吧。”

阿弦忙推开:“我不要钱。”

家丁道:“你莫非嫌少?”

阿弦道:“不是,我……我就是来看看……”她抬头看向大门处,那一堆女眷已经渐渐消失眼前了。阿弦低头道:“你告诉你们家老夫人,崔……总之他没死!他一定可以回来的。”

那家丁呆了呆,阿弦却转身,飞快地竟跑了。家丁忽地看到自己手中还举着铜钱,便叫道:“喂,小兄弟!”阿弦早已经跑的远了。

且说阿弦离开了崔府,慌不择路,几乎迷在巷子里头。

她想到方才所见,又想起英俊下落不明……虽然没有她在身边,但以英俊之能,未必不会顺利来到长安……

若贺兰敏之说的是真,英俊就是崔玄暐,但如今他并未回到崔府,只能说明他仍然没有恢复自己的记忆。

阿弦揉了揉额头,心急如焚,又想了半晌,才想起自己该回府衙看一看陈基,于是判断了一下方向,转往府衙的路。

此刻天色黄昏,正行走间,身边冷风吹过,阿弦心头一惊,抬头看时,却见是从墙上飘落两道影子。

她本以为是鬼,定睛一瞧,才知道只是来者不善。

望着那两人手持兵器极快逼近,阿弦想:“长安,竟是这样的鬼门关吗?”

蓦地,是陈基的回答:“这里是吃人的地方……死了连个名姓也不会留下!”

洛州路上,阿弦道:“这样的第一次,我不想要。”

是英俊的回答:“这一关,你必须得过。”

刀风扑面而来,分明是夺命的招数了。

阿弦回神心想:“是,这一关,我必须得过。”

退无可退,无须再退。

刀光在眼前交错,阿弦俯身踏步避让,手自靴筒中将贺兰敏之给的那把匕首拔了出来,只听“嗤嗤”两声,眼前两名杀手的腕底血流如注!

两人大惊,手竟握不住兵器。

阿弦反握匕首:“我不想杀人。所以别再逼我!”

当前的两名杀手交换了个眼色,纵身后退,只听刷刷数声,又有几道身影从墙上跃落。

一刻钟后,在贺兰敏之赶到的时候,地上已经多了两具尸首,阿弦浑身沾血,右眼更是被血染过一样,整个儿变作赤瞳。

敏之见状,虽然惊心,却更喜欢,他才闪身落地,那围着阿弦的几名杀手便唿哨一声,急速撤退。

敏之也不追赶,只踱到阿弦身前,伸了伸手,又缩回去,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帕子遮着手,才在阿弦的手臂上一抬。

他打量地上那两具死尸,半惊半喜:“小十八你出息了……”忽地“咦”了声:“这种招法……”

阿弦无法回答。敏之看看尸首,又看阿弦:“这是崔晔教你的?”

一声崔晔,提醒了阿弦,她将敏之推开:“我要去找阿叔。”

敏之忙将她拉回来,这次却握了满手的血:“天大地大,你去哪里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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