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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163)

许敬宗哑口无言,李义府有咬牙切齿说道:“早就叫你料理了那女子,你只是不肯……天底下什么样绝色的女人没有?你偏偏要……我思来想去,一定是她身上出了错!”

许敬宗哂笑道:“这不可能!”

李义府怒道:“许公!你我都这把年纪了,你贪色也都贪的该够了……怎么还这样执迷不悟?”

许敬宗道:“你说些什么,我又不是要维护那女子,我的意思是她身上不可能出错儿……因为她早就死了!”

李义府听他说“不能出错”,正要发火,猛地听到最后一句,疑惑道:“死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许敬宗道:“四年前……不对,五年……横竖已经好几年之前了,尸骨只怕也荡然无存了,若说她泄密,早该泄密了,哪里等到这会儿?所以我说不可能。”

李义府没料到会是如此,张口结舌。

许敬宗道:“你仍是这么沉不住气,区区一个无名小子就惹得你自乱阵脚,只怕他是在上京的途中,不知从哪里道听途说了几句而已,当初长孙无忌那老东西,不也曾为此纠缠过我们么?”

李义府得了提醒,如梦初醒:“长孙无忌……是了!当初长孙无忌本要死咬此事,因无证据,我又见机的快,才免了被贬出京的灾难……怎么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一个少年……”

许敬宗问:“这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头?”

李义府道:“我已经详细打听过,自豳州来……只身一人,唯一认得的是京兆府里的一名杂役。按理说并没什么来头。”

许敬宗沉吟:“会不会是长孙无忌的那些人在背后搞鬼?”

李义府打了个寒噤:“可知我担心的就是此事?”

许敬宗道:“长孙无忌褚遂良等人都死了多少年了,怎么还是这样阴魂不散……如果只是个不相干的小卒子的话,不如就一不做二不休,一了百了——”他举手做了个刀砍往下的手势。

李义府冷哼道:“你以为我不想?偏偏现在那小子被贺兰敏之那疯子带走了!我之前派了李管家去要人,就如同从虎口里夺食儿一样,食儿没掏出来呢,一不小心手也要给咬了去!”

许敬宗皱眉,也觉棘手:“先是沛王,倒也罢了,怎么贺兰疯子也掺和进来了?”

李义府道:“我就是这点儿更想不通,又不好当真跟他撕破脸,万一惹得他发了疯,弄得鱼死网破……可就无退路了。”

许敬宗长叹:“是啊,毕竟周国公跟沛王殿下还是不一样。天后或许会舍沛王殿下而偏袒你,但若是你跟周国公比,只怕……”

李义府目光阴沉,哼道:“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了,快些想法子该如何尽快了结此事!”

一宗旧案,却又牵扯如今许多要人。

两名权臣面面相觑,都没有好策。

许是气氛太沉闷,许敬宗道:“先前你只怪我泄密,我却还要怪你呢,你也该约束约束你的家人了,先前告状的都告到皇上跟前儿了,怎么三公子还是这么不知进退!当众在明德门闹起来,若不是他,自然不会招惹到那小子……引出这场天大的是非来!”

李义府被他咄咄逼人骂了两句,脸上挂不住,终于道:“你以为死了那贱人就万无一失了?你用来造七十二间飞楼的钱从哪里来的?还给那些妓女在上面跑马游戏玩乐,哈哈……您可还不嫌自个儿已经够显眼,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许敬宗一怔,脸上微红:“我、我……”

李义府哼道:“谁也不要说谁,旧事再提也没有什么用了。若想不出好法子解决此事,事情败露,你我都不会全身而退!一条船上的人,翻腾什么!”

许敬宗拧眉盯着他,忽地慢慢说道:“你方才说,那十八子上京,是为了找他的一个亲人……那人就在京兆府中?”

不愧是多年的相交,李义府即刻会意:“你是说,既然我们得不了那小子,就从那个人身上下手?许公……这好似是个不错的法子。”

许敬宗露出奸猾的笑:“现在正是同舟共济的时候,一个小卒子而已,能在这偌大的长安掀起什么大风浪?你我经营多年的根基,若被他一根指头给掀翻了,也自不必再苟活于世了。不是吗?”

李义府抚掌笑道:“言之有理。”

第89章 绿孔雀

在阿弦忙于跟李家周旋的这段时候, 李唐王朝发生了一件大事。

豳州地方传来紧急秘密公文, ——老将军苏柄临病逝。

这位侍奉三朝的老臣,战功卓著, 品性正直,曾带兵灭西突厥, 平高原各族之乱,讨伐百济, 攻高句丽等,几次出兵皆大获全胜,使得大唐的边境一度开拓,西至咸海,抵临波斯,东覆高丽半岛。

苏老将军一生, 为大唐的开疆僻壤跟王朝的安定立下汗马功劳,堪称民族英雄, 大唐军魂。

苏柄临病逝的消息传来, 高宗下诏,追赠苏老将军为豳州都督,谥号“庄”。

阿弦听说了这个消息,震惊之余, 想到在往长安来的路上,遇见那豳州的信使后,英俊所说的话。

当时阿弦还不敢相信。

想到那须发皆白威风凛凛的老将军,虽然跟他相见的有限几次, 多半都“不欢而散”,但这仍不会改变阿弦心中对周围功勋卓著的老将军的敬重。

她心中胡思乱想,一来感慨那样不可一世似的人物终究也有如此一日,二来思量从此豳州地方不知将如何,袁恕己可能控压全局?最后……却又开始担心英俊如今身在何处是否平安。

阿弦本要跟陈基立即离开长安,但陈基思前想后,同她说道:“不如且再观望些时日。先前大理寺的那位差哥过来跟我说起来,详刑部众人对李义府怨恚颇重,且又有沛王殿下出面,宫里宫外都有眼睛看着,李义府应该不至于再为难你我。”

阿弦道:“大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陈基道:“弦子,这会儿再回桐县,伯伯也都没了,倒不如留在京城再搏一搏。”

阿弦听说起老朱头,心头一酸,同时又有些茫然。

她从老朱头口中听说自己的身世之后,起初是不信,但所有一切却由不得她不信。

来到长安第一日就打了权臣之子,却偏被沛王李贤所救。

当知道“阿沛”的真实身份后,阿弦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她不敢面对李贤——若朱伯伯所说是真,这可是她的亲弟弟啊!十四年素未谋面的亲弟弟!

他的眉眼,神情,依稀透着一股令她熟悉的感觉,他又开朗又温和,显然是个极好的少年郎,若他单纯只是“阿沛”,而不是沛王殿下李贤,两个人应该会是很不错的知交朋友。

阿弦不愿仔细打量李贤,她怕面对,也怕看仔细后就再也忘不了。

明明该是天下至亲的手足,相见却如陌路之人。

因跟李贤的不期而遇和情何以堪,阿弦由此畏惧再去见其他人……又加上担心李义府跟贺兰敏之发难,故而竟想立刻离开长安。

但是同时,阿弦又十分信任陈基。

其实,与其说是“信任”,倒不如说是打小儿养成的“仰赖”,不管陈基说什么,就算阿弦本能地觉着事情不对,却也不敢过分拦阻他,不愿违逆他的心意。

比如在桐县陈基照料陈三娘子,常去青楼……阿弦觉着不对,但她说过几回后陈基不听,就也由陈基罢了。

故而此刻,陈基想要留在长安,阿弦虽然本能地觉着不妥当,却也并未执拗坚持。

有道是“长安居,大不易”,故而陈基来长安两年多,都只是住在京兆府后院那简陋的杂役房中。

但经过此事后,京兆府中有热心之人替他在平康坊里找了一座小院子,价格倒也便宜,虽然屋舍简陋,在长安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也算极不错了。

陈基不顾身上伤未曾痊愈,里里外外走看了一遍,阿弦在旁,看他面上隐隐透出光辉来,她心里虽仍忐忑不安,但看着陈基如此……那些不安就都不算什么了。

陪着陈基跟阿弦的,是那狱卒苏奇,带了几个兄弟帮着他们打扫妥当。

人多手快,很快就把小小院落整理的初见居家模样。

苏奇就笑对陈基道:“张哥哥,如今终于有了自己的地方落脚了,将来再讨一个美貌佳人……把日子过起来,岂不美哉?”

阿弦原本还笑眯眯地,听见苏奇这样说,脸上的笑就收住了,忙看向陈基、

却见陈基笑道:“现在哪里敢想?只不过多谢兄弟吉言了。”

阿弦低下头去,苏奇却又道:“哥哥可不能不想,你若早些成家,家里有个女人了,也好照料你跟十八弟呀。不然你们两个光棍儿,却是不好。”

阿弦听了这话,心更难受了。

陈基却探臂将她肩膀一揽,道:“这个不怕,我跟弦子相依为命的惯了,我不能做的,他能做到,他不能的,还有我呢。”

阿弦听了这句,才又转忧为喜。

正喜滋滋地,陈基又道:“再说我做这份差事,也没几个钱,再多养一个人可不够,难道白白骗个婆娘回来让人家受苦么?”

苏奇笑道:“哥哥放心,我们都替你留心些,管保给你找个贤惠持家又美貌的好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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