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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182)

阿弦抱手团团作揖:“我叫朱弦,人家都叫我十八子。哥哥们就也这样叫我就行。”

卢照邻笑看着她:“十八小弟年纪虽轻,却天生有任侠之风,我只觉跟他相见恨晚。”

席上所坐的都是些薄有文名的士子书生,而能得以卢照邻结交的,也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家子弟,这些人本来对公门之人颇瞧不进眼里,但看连卢照邻都如此赞赏有加,才三三两两站起身来。

其中一名身长的年轻公子道:“先生是几时认识了这样一位小弟的?”

卢照邻道:“数日之前,对了,正是那首惹祸的诗成的那天。”

众人相视一笑。

卢照邻便对阿弦道:“我给你介绍——”他举手从那年轻公子开始:“这位是弘文馆待制,杨炯杨盈川。”

阿弦一怔,却见此人看着甚是年轻,不由迟疑问道:“可是‘王杨卢骆’之中排行第二的先生?”

众人大笑,杨炯道:“原来小兄弟也听说过这个……只是世人戏言罢了,不过对我来说,这四个字尚有待商榷。”

众人不解,纷纷请教,阿弦也目不转睛地看着杨炯,却见他面露倨傲之色,道:“愧在卢前,耻居王后,如此而已!”

卢照邻最先摇头:“盈川说笑了!兄才是愧不敢当。”

两人谦让之时,阿弦在旁,看看卢照邻,又看看杨炯,本来以为能见到四杰之中的卢照邻已是撞了运,谁知又如此有幸,竟得见了四杰之中排行第二者,叹为观止。

卢照邻又介绍了几人,最后,是一名面白长身的青年,应是喝的半醉了,眼神有些恍惚,却仍能看出气质不俗。

卢照邻道:“这位是许昂许公子。”

阿弦照例道:“幸会!”

许公子瞥向她,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十八小弟后生可畏,我敬你一杯。”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站立不稳,往前扑倒。

众人忙过来,七手八脚地扶住,许昂仍道:“莫要拦我!让我去……”声音里带着些痛苦之意。

卢照邻笑道:“许兄如何竟这样快喝醉了?”

却见阿弦站在原地,一眼不眨地盯着许公子,脸上有种异样神情。

卢照邻以为她受了惊,便笑道:“大概是因见我无事了格外欢喜,十八小弟不必介意。”

阿弦好不容易才将目光从许昂的身上转开,她咳嗽了声,颇为不自在,低低道:“先生请借一步说话。”

卢照邻陪她出外,两人于僻静墙角儿站住:“十八小弟有何事?”

阿弦道:“先生,不知这位许公子是?”

卢照邻一笑道:“他正是许敬宗许老大人的长公子。怎么,你认得他么?”

阿弦摇头。卢照邻道:“许公虽然位高权重,许昂兄又贵为太子舍人,但许兄难得地毫无骄奢之气,且他才华横溢,大家意气相投,故而我等才会跟他结交。”

阿弦思来想去,又略说几句,眼见时候不早,便辞别出了飞雪楼,缓步往大理寺而回。

经过府衙后街时候,阿弦忽地察觉一股冷意从身侧袭来。

她心头一动,倒退回去。

却见在府衙后街的门口,是宋牢头正在跟一人说话,那人戴着斗笠,帽檐低压。

宋牢头甚是警觉,阿弦才一露面他就察觉了,而跟他说话那人也低头自去了,从头到尾,阿弦竟没看见他的脸。

宋牢头索性出门,招呼道:“十八弟如何在这里?”

阿弦只得也迎了几步:“回部里经过。”

宋牢头笑呵呵道:“那卢照邻先生已经无事了,十八弟也该放心了吧。”

阿弦道:“正是呢,本想来谢过宋哥,只因双手空空,只得改日。”

宋牢头大摇其头:“你说谢,就是跟我见外了。只要十八弟一声吩咐,我绝无二话。”

阿弦笑笑,本想问他方才那人是谁,可一想这京中谁没有些秘密?何必贸然探听,于是借机告辞,领着玄影转身。

往巷外去的时候,背后那股森然冷意却挥之不去,阿弦且走且慢慢于心中忖度,在将出后巷之时,蓦地止步。

那边儿宋牢头正凝视阿弦的背影,见她停了下来,眉睫一动。

阿弦回头,宋牢头忙又挂了几分笑容:“十八弟可忘了什么事?”

阿弦道:“宋哥,上次你问我……景城山庄鬼嫁女的事,宋哥可曾告诉过别人?”

宋牢头道:“这种事我哪里会到处乱说。怎么了?”

阿弦对上他的双眼:“没什么,我只是怕宋哥告诉别人而已。”

宋牢头笑道:“你这孩子,就这么信不过我么?何况如今李义府已入狱,这一次他绝不会再翻身了……”

说到“他绝不会再翻身”的时候,宋牢头眼中掠过一丝寒光,旋即又笑:“你又怕什么呢?”

阿弦点点头:“是啊。”转过而行。

在身后宋牢头颇有深意的注视中,阿弦且走,在她的身侧便出现了景城山庄外的那一队鬼嫁娶亲的队伍,他们仍是无声奏乐,无声地从她身侧如流水幻影般掠过。

——人鬼有别。

一般来说,鬼煞之气或能冲撞伤人,但若说将淳于氏从李义府的别庄里“摄”出来,放在轿中,于大街上堂而皇之地走动……那就匪夷所思了。

那夜目睹那队鬼嫁的李府之人,在接受审讯的时候招供的极为明白,甚至每一个细节。

阿弦曾特意看过那些证供。

所有的描述,竟然都跟她在景城山庄里所梦一般无二。

但阿弦不信在长安夜行那一队人马……真的是景城山庄的那队“鬼嫁”。

可若非鬼神,如此相似的情形却又如何会人为的发生?

除非有人知道鬼嫁的详细情形。

李义府知道,可他不会对人泄露,他那位同党,也不至于自取灭亡。

剩下的只有阿弦自己了。

但关于此事,至多将脉络告诉过英俊,就算是对陈基,阿弦也是三言两语描述而已。

只有那次,老宋问她李义府拿住陈基的起因之时,阿弦将此事告知,但凡有含糊之处,老宋便详细询问,甚至连那“鬼嫁女”身上是如何打扮都问到了。

那时阿弦只以为他是当差之故,天生谨慎而已。

直到阿弦转身,她仍能感觉老宋在背后盯着她,目光森然。

作者有话要说:

1,杨炯的字一直有争议,“盈川”据说是以后他在外地为官的地名,后人以此代指,本来还有一说,但那个字不如“盈川”好听,于是这里便用这个了。

2,有一件事还是说一说吧。有些同学在上帝视角看了文案,有点类似阿弦的“天赋”发挥,比如看见书记的“结局”,恐惧忧心。

其实有些剧情会让你们意外……我也不能剧透,所以大可不必如此偏激。

我很希望看见大家正常的讨论,可是总无中生有地说阿弦如何如何,阿弦明明是这样可爱正直勇敢的女孩子(-3-)……实在让人有些难受。

第96章 不服输

将走出巷口的时候, 阿弦忽然听到身后有个声音悄悄地说:“他好像知道什么。”

阿弦一愣。

将要回头之时, 背后却无端地升起一股寒意。

那声音又若有所思地说道:“等等,我认得这个人……他是桐县的十八子。”

“十八子”三字, 似乎是贴在耳畔说的。

那股森寒之意也从耳洞钻了进来。

身边儿的玄影躁动地低鸣起来,阿弦看见自己呼出的气息, 隐隐泛白。

手暗中一攥,阿弦低头看着玄影, 故意道:“陈大哥等我们呢,回去迟了要挨骂的,快!”

玄影撒腿就跑。

阿弦忍着那股毛发倒竖之意,紧紧跟着狂奔。

她一口气离开府衙地界,一路到了人多的闹市之地,背后那股贴的很近的冰寒气息才退减不见了。

怪不得说“长安不易居”。

环肆周围的, 不仅有明枪,防不胜防的还有暗箭。

阿弦想起, 从陈基府衙养伤、老宋来探望的时候, 他就表现出对景城山庄的留意。

到后来他屡屡表现的十分热心义气,甚至在陈基被李义府带走后,不惮陪着阿弦前往李府——就算是义气为重想要相帮,一个八面玲珑的牢头, 竟有这样天大的勇气对上权臣?

除非他一定有必须如此、甚至死也不怕的理由。

更借着阿弦六神无主之际,终于问出了鬼嫁女的种种详细。

阿弦存疑,却不敢当着老宋的面儿说破。

直到听见了那个声音后……阿弦确信,出现在长安街头的“鬼嫁女”, 的确跟老宋脱不了干系!

大理寺,班房。

陈基正跟一众同僚围着桌子歇息说笑,阿弦在门口探头:“大哥!”

屋内众人见她回来,都招呼进去,阿弦摆手:“我有急事,稍后再说话。”

陈基见状,只得撇下众人出门,只听身后有人道:“十八弟跟陈兄弟未免太好了。整天腻在一起,偏还不是亲生兄弟。”

另一人笑道:“人家是打小儿的情谊,这你也要眼红么?”

陈基笑笑,出外道:“你不是去找那什么卢先生了?又有什么急事?”

阿弦又把他拉开两步:“大哥,你觉着宋牢头为人怎么样?”

陈基诧异:“怎么问起这个来了?宋哥……自然是个极热心又讲义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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