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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199)

从头到尾念了一遍,阿弦有些慌张:“老神仙,我一句也记不住。如何是好?”

正想是不是要劳烦他写下来,孙思邈瞥向旁边崔晔,道:“不妨事,他帮你记下来了。”

阿弦忙抬头:“阿叔?”

崔晔道:“是,我记下了,回头教给你。”

崔晔说罢,又向着孙思邈深深作揖:“此乃大道,多谢老神仙传授,不胜感激。”

孙思邈若有所思,道:“这是我想了许久的《存神炼气铭》,之前还曾想过,不知是否要将它传入世间,又该是以如何方式入世,再想不到……竟是从你跟你的小友开始,果然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甚好,甚好!也算是了了我思忖已久的一桩心事!”

他大笑几声,负手出门。

药庐本是清净地方,就算有来求医者,也并不留宿,对阿弦的确已是破例,如今又承蒙孙思邈传授了《存神炼气铭》,已是天大的意外之喜。

崔晔是个灵透之人,当下便致谢告辞,带了阿弦出门。

八角趴在门口,撅着嘴看玄影跟着出门,阿弦看他泪汪汪地,便摸了摸他的头,八角正要翻白眼,玄影跑过来,人立而起,爪子搭在八角胸前,在他脸上舔了两下。

八角愣住,一把抱住玄影脖子:“大狗,以后有空过来找我玩。”

玄影“汪”了声。

阿弦跟崔晔站在台阶下,看玄影跟八角告别,阿弦道:“阿叔,玄影是不是人见人爱?”

崔晔道:“是啊,类似主人。”

阿弦愣了愣,苦笑:“主人?阿叔说的是我?我是有名的人见憎、鬼见愁。”

崔晔笑而不语。

阿弦又想起那一篇口诀,难忍惊讶钦佩:“阿叔,老神仙只念了一遍你就记下来了?是怎么做到的?”

崔晔道:“用心。”

阿弦道:“我也用心了啊,但为什么仍是没记住。”起初还勉强记得一两句,越到后来,那些字都在脑中飞舞,哪里还能记得一句。

崔晔道:“天生。”

两人乘车往回,才走了片刻,阿弦吞吞吐吐道:“阿叔,你能不能送我回家去。”

崔晔道:“平康坊么?”

阿弦点头。

崔晔觑着她神情,不动声色道:“你莫非是担心陈基再回去找你?”

阿弦叹道:“阿叔让我心里有点儿秘密不成么?”

崔晔淡声:“你的秘密不在心里,都在脸上了。”

她说回家的时候,脸上三分惶恐,三分期待,还有些难以言说的不好启齿,崔晔当然一猜就着。

阿弦一噎,忽然叹道:“我有些想念在桐县的时候了。”

崔晔目光一转,即刻道:“你是说……你想念我眼睛没好、看不见你脸上有秘密的时候?”

阿弦见他居然又猜得正着,双手便似两把小鼓槌似的当空挥了挥,最后无可奈何地在毯子上敲了两下泄愤。

耳畔传来崔晔类似轻笑的声音,待阿弦定睛看时,他却仍是那样不苟言笑的淡淡模样。

阿弦悻悻:“十二少……少乐少笑!我见你也不少笑嘛,总是在笑我……”

崔晔嘴角本又一动,转念间却又想到一事,那笑影未现便复消失无踪了。

作者有话要说:

——————

孙老神仙的确是个难得的神人(献上无限敬意)《存神炼气铭》也确是老神仙所撰。

第104章 一个好人

崔玄暐虽然能看出阿弦心底的秘密, 却也正因为知道她心意如此, 所以并未格外阻拦。

将人送回了平康坊,阿弦先跳下车:“阿叔你不必下车, 等我……等我想好了,我自会去找你。”

崔晔不答, 他心里有种奇怪的预感。

他本来该阻止阿弦的,但因为某种念想作祟, 他只是轻轻答应了一声:“好。”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要尽快去找我,我才好将那篇《存神炼气铭》教给你。”

车夫挥鞭,马车很快转弯而去。

阿弦推开虚掩的院门,玄影抢先跑进去,各个屋里转了一遍, 并未发现想找之人,便又跑回阿弦身旁。

桌上的饭菜仍在, 因天冷, 蒜肉固白如玉,鱼肉跟汤水也已结成了鱼冻。

那没喝完的土窟春也仍伶仃立在桌边儿。

阿弦打量了会儿,想到昨日情形,如梦如幻, 缓缓仍坐回原处,本能地举手要去抓那酒坛。

手将碰到的时候,玄影“汪”地叫了声,阿弦回过神来, 转头笑道:“放心,我不会再喝啦。”

她叹了口气,呆呆地盯着桌上的美食:“咦,我忘了还有这许多吃的,不然就留阿叔进来吃一顿了,这么贵的东西,白白浪费了多可惜。”

阿弦觉着甚是遗憾,毕竟现在也追不回崔晔了,只得自己提了筷子。

她先吃了两片肉,觉得味道的确不错,就抓了一些给玄影。

两个正各自大吃大喝,门外有人道:“门开着,是不是回来了?”

另一个说道:“你跟十八弟倒是感情深厚,这半天来了几次了?”又道:“我还得往前巡街,你自便。”

阿弦早听出其中一个正是苏奇,转头看时,果然是他推门而入。

苏奇抬头一看,阿弦正鼓着腮帮子在吃东西,他眼前一亮,先叫了声“谢天谢地”,忙跑上前来:“十八弟,昨儿你去哪里了?”

阿弦口里含着东西,模糊不清道:“出了一点事,已经好了。怎么啦?”

苏奇道:“我不知从哪开始说,对了,张大哥怎么忽然去了金吾卫,还即刻担当司戈一职?”

金吾卫司戈乃是禁军八品武官,多半是长安一些世家豪族子弟参选其中,似陈基这样毫无根基原先又在府衙担当杂役,本来是摸不着金吾卫的边儿的。

没想到他竟逆流一跃而上,当然让众人瞠目结舌。

阿弦忽然觉着口中的食物味同嚼蜡,不禁犹豫要咽下去还是吐出来。

苏奇却又说道:“另外还有一件事,你知不知道宋牢头出事了?”

“噗!”阿弦将口中之物尽数吐在地上,“你说什么?”

苏奇道:“我也不知为什么,昨儿还好好的,昨晚上还说当班呢,忽然不见了人。现在还没找到呢。”

又看着桌上的酒菜:“我之前来的时候就在桌上,会不会坏了,你怎么还吃?”

阿弦只问道:“各处都找过了?”

苏奇道:“可不是都找过了么?再加上你也不见了,我差一点就也要上报找人了。”

阿弦心乱如麻,心底有个不祥的猜测,又不愿意就认真往那里想。

苏奇叹道:“最近诡异的事儿实在是多。幸好你安然无恙,也许……也许宋哥也是有急事不知去了哪里,是我们白担心罢了。”

他是个勤快的人,说话间去打了笤帚,把地上的东西扫了去,又道:“你还是别吃了,吃坏肚子如何是好?给玄影吃吧。”

玄影伸长舌头,迫不及待地表示赞同。

苏奇去后,阿弦来到门口,几度徘徊,终于还是仍回了院中,将两扇门掩起。

她先去陈基的房中打量了会儿,陈基走的匆忙,被褥之类的自都不曾动过,只卷了几件儿衣物,阿弦睹物思人,愣愣地又退了出来。

重回自己的房中,阿弦缓缓躺倒,忽然肩头有物硌着,她探手摸了摸,从枕头边儿摸出一物。

是个小布包,阿弦打开看时,却是百多钱。

她蓦地明白,这是陈基离开之前放在她枕头底下的,这是他……留给她的。

阿弦握着这钱袋子,瞪看了半晌,忽然叫道:“谁要这个了!”

用力往前扔去,钱袋甩在门口,哗啦啦……散了开去,铜钱四处滚落。

泪也像是散落的铜钱,阿弦狠狠揉了揉眼:“金吾卫的司戈,八品的官儿,实在是了不起。阿叔说我该为你高兴,我……”

她本要赌气说几句话,却竟无以为继,只好重又闭嘴,把被子拉起来罩住头。

阿弦睡在榻上,一动不动。

玄影之前卯足劲儿把桌上的菜吃了个大概,肚子已经溜圆,这会儿趴在她脚边儿,觉着自己也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夜幕降临,睡在屋内的阿弦跟玄影,自不知道,大门外的地面,贴地又起了一阵白茫茫地雾,却比先前那次淡了许多。

那白雾聚拢在院中,慢慢地便显出屋中鲜红的身影。

红帕子无风自动,她并不进屋门,只遥遥呼唤道:“十八子,十八子。”

阿弦朦胧中听见动静,却并未起身,只是竭力回想孙思邈所教的《存神炼气铭》,什么“若欲存身,先安神气,心安神定”,犹如念经。

玄影却按捺不住,腾地站起身,从榻上跳下了地,往外跑去。

阿弦无奈坐起,抚了抚额头。

下地往外之时,脚下踩到一物,垂头看见遍地零落的铜钱。

她瞪视片刻,妥协般俯身。

重新把所有钱币整齐地摆在掌心,阿弦吹了吹上头的浮灰,小心将他们都放进怀中。

还未出屋门,阿弦就看见院中红衣的影子。

望着那道诡异的红影,昨夜零星的记忆闪现,阿弦迟疑道:“是你?”

那鬼盈盈似拜:“十八子,昨夜多有冒犯。”

再无差错,阿弦怒道:“好啊,果然是你!怎么啦,你昨日上了我的身莫非不尽兴,今天又要再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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