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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25)

袁恕己咳嗽了声,双腿间隐隐作痛:“没什么。知道有这么个人罢了。”

高建来到朱家,还隔着一堵墙,就听见里头有人说话。

是老朱头气哼哼地在抱怨:“你瞧瞧,我就说长安来的都没有好人,你还说跟他井水不搭河水呢,下一刻就差点儿把你害喽,这次若不是我去的及时,看是怎么收场。”

高建听老朱头语气不对,知道来的不是时候,便有些犹豫不前。

忽地又听阿弦道:“他是不知道会闹成这样儿,倒也不能全怪他。”

老朱头毫不退让:“什么不能全怪,但凡是个好人,谁会这样无礼地去掀人家的眼罩子?粗莽的军汉,骄横的世家子,这人是两样儿都占全了!”

高建这才回味过来,这说的原来正是袁大人,听老朱头满腹怨气说的有趣,便偷偷捂着嘴笑。

忽地门口影子一晃,探出一个狗头,原来是玄影早听见外头有动静,便出来查看。

高建忙向它比了个手势,又从兜里掏出些散饼给它吃,玄影见是熟人,就也罢了,只舔嘴吃那饼子。

高建蹑手蹑脚走到门口,便听阿弦有气无力道:“您就别抱怨了,我的头还疼呢。”

这一句却是比什么都灵,老朱头的语气立刻转成了关慰:“还疼呢?唉,可是造孽……是了,之前老参农送的那只人参,我给你拿出来炖了好不好?这人参炖鸡是最补的,我再去陈娘子家里借一只鸡……”

老朱头仿佛嗅到了人参炖鸡的香味,神魂也徜徉在那香浓的希冀里。

不防阿弦道:“千万别,我消受不了那好东西,且留着罢了。再说,若单为了我再去杀一只鸡,只怕我好的反而更慢了呢。”

老朱头愕然:“呸!乌鸦嘴,你消受不起,留给谁消受?又有谁能消受?”

高建正听得可乐,忽地身后马蹄声响,他回头看了眼,不敢怠慢,忙大大地咳嗽了声,与此同时,玄影也叫了起来。

里面两人早也听见动静,高建才进门,老朱头便迎了上来,见是他,便笑道:“高小子,你怎么这会儿来了?”

高建道:“伯伯,我有正事找阿弦。”

老朱头问:“什么正事?”

高建道:“刺史大人有一封要紧书信,要派阿弦送去军屯大营。”

老朱头惊且意外:“什么?”急得往回看了眼,又道:“这路程可不短,我们弦子身上且不好呢,还是派别人去吧。”

高建笑道:“伯伯,这个我可不敢做主,刺史大人指明要阿弦送去的……”又回手指了指墙外,低声道:“那回军屯的大人们如今还在外头等着呢。”

老朱头满面诧异,正思忖中,阿弦从内出来,高建又将来意说明,从腰间搭绊里掏出一封信:“刺史大人亲自叫我送来,还说要让你小心留意这差事。”

阿弦皱眉间,外头传来两声马嘶,又是玄影的叫声。

老朱头忙走出去把玄影叫出,歪头打量的时候,果然见几个军汉,雄眉怒眼地骑在马上,架势非凡。

老朱头吓了一跳,忙窜回来紧紧地拉住阿弦:“这差事不能去,我看那几个人不是好的,看这模样,不像是来请人,倒像是来抢人的。”

高建哑然失笑:“伯伯,您怎么看谁都不像是好人?”

老朱头眦了他一眼:“小孩子家家的,你懂什么?”

高建只得低头,把嘴藏进衣领里,眼睛却逡着阿弦。

阿弦看看高建,又往外看了眼:“既然是袁大人亲自吩咐的,我还得去一趟。”

老朱头急得又要说,阿弦在他手腕上一搭:“如果袁大人真想害我,只要他一句话而已,又何必再惊动军屯的人?何况我知道袁大人不是那等恶人,您放心。”

老朱头满面失望跟无奈:“可是……”

高建看出他的担忧,忙陪笑开解:“其实阿弦去倒也使得,这军屯里的好东西最多,若是那边的大人看阿弦差事办得好,一高兴,赏些什么东西下来,岂不是好?”

老朱头啐道:“不开眼的小子,赏你什么?几个鸭蛋?”

高建哈哈笑道:“那也成啊,我正馋着呢!”

阿弦见已经妥了,便入内更换衣裳。这边高建道:“不瞒您老人家说,其实我也还想跟着去呢,只是刺史大人说只要阿弦一个人,我是想求还求不得呢。”

高建以为这是美差,故而说了安慰老朱头,谁知老朱头听了这话,脸上越发阴云密布。

外头的军官已等得不耐烦,若不是雷副将吩咐要好生相待,早就发起脾气了。如今见阿弦换了公服露面,才各自松了口气,缓和面色。

其中一人将一匹高头军马牵了过来,请阿弦上马。阿弦呆了呆,原来这小县城内马儿虽有,她却从来没骑过,如今见了,不免打怵。

可这会儿再要退缩,却已晚了。然那马儿生得威武雄壮,阿弦心里有些畏惧,又有些喜欢,不由探手过去,试着摸了摸它的脖颈。

手掌心擦过马匹健硕的肌体,就在一刹那,阿弦的眼前响起风呼雪啸的声响,无数的雪片子迎面拍来,打的她满面生疼。

等她能勉强睁眼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身在马上,前方是一条有些狭窄的长路。

风迷马嘶,雪乱人眼,马儿也仿佛察觉不祥,不时地扭头摆尾,发出躁动呜鸣。

摇摇欲坠,阿弦拼命地想要控制马儿。

路边儿的雪被风吹得堆积起来,马蹄踩入的瞬间,厚厚地雪中忽然探出一只枯瘦修长的手。

马儿受惊,猛地窜起。

阿弦猝不及防,身形腾空而起,她大叫一声,从马背上跌入路边儿深深沟壑。

 

第22章 宿军屯

往兵屯的路上, 阿弦一直在想当她靠近马儿之时, 眼前出现的那一幕。

是耶非耶?真是“吉凶难测”。

正如老朱头所担忧的一样,阿弦也怀疑此去兵屯, 是袁恕己别有用意,但是阿弦却想错了, 她以为袁恕己是“公报私仇”。

在巷子里她仓皇出手——虽然是被他所逼,但那位毕竟是位高高在上的大人, 更何况别忘了他在军中的诨号是什么。

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

就算这一次推避过去,以后袁大人自然还有百招预备。

所以倒不如坦然应之。

出了城后,阿弦一直小心谨慎,不时抬头看天,又走了半个多时辰, 天已黄昏。

她稍微松了口气,因为她记得在“幻象”里所看见的虽然是阴天, 但却绝不是夜晚。

雷翔又吩咐过先行官后, 打马回来,见阿弦贴在马背上,不由笑问:“十八子,是不惯骑马?”

阿弦忙坐直了身子:“让雷将军见笑了。”

雷翔不以为意, 道:“你毕竟不是久经沙场的人,不习惯也是人之常情,倒是我为难了你。”

阿弦摇头:以她的身份,雷翔若是不备马匹, 让她随着步兵而行,却也真的是“人之常情”。虽然雷翔也许是怕她步行的话更耽误时间,但他肯如此说,倒也可见重视。

阿弦多看了两眼这位浓眉大眼的副将,问道:“将军跟我们刺史大人是旧交?”

雷翔摇头道:“之前并未打过交道,只是有些耳闻……”

阿弦笑笑,雷翔瞥过来,他心中实则也有话说,正好儿打开局面,顺势道:“其实这几日在桐县,我也对十八子略有耳闻。”

阿弦问:“将军听说了些什么?”

雷翔道:“我听说这番涉案里小丽花那个亲生弟弟小典,被凶手抛藏在曹家枯井数日无人察觉,十八子一进曹府,便立刻找到人了?”

阿弦道:“也是运气。”

雷翔呵呵笑了两声:“可是我详细问过曹家的人,都说十八子是径直奔着那枯井去的,且那凶手招供,此事做的机密之极,除非凶手本人知道。按理说十八子乃是公门之人……”

阿弦道:“大概正因为是公门之人,所以对那些……格外警觉。”

雷翔问:“十八子说的‘那些’指的是什么?”

阿弦本以为他是听了传闻好奇而已,此刻忽见他问的直指症结,才回味过来。

两个人目光相对,雷翔看着面前貌若柔弱的少年,想到临行前袁恕己的叮嘱,片刻的沉默过后,道:“其实还有一件事。”

阿弦只是笑笑。雷翔道:“松子岭那个老参农的女儿,十八子是怎么找到的?”

阿弦呼了口气:“这些旧事,被人传的稀奇古怪,将军何必在意。”

雷翔道:“这老参农常年于山林里走动,若说有人能在那长白山底下的山林里生还走出的话,莫说是桐县……就算整个豳州,放眼找去也是屈指可数,连他也无法从那林子里找到的人,十八子一个头一次去的,竟会找见?”

桐县之西数里外,便是林界,绵延数百里的深山老林,背靠长白山,里面自有许多珍禽异兽,并灵芝老参之类,其中最出名的,便是山参了,一枝绝好的老山参,传说不仅有延年益寿之效,而且有起死回生之功。

先前边界平靖之时,除了中原许多大州的商贾,连域外的客人们也蜂拥而来收参。

松子岭的黎大,便是个老山客,其妻早早离世,膝下只有一个老年得来的闺女阿兰,含辛茹苦地养大,生得貌美如花,且难得的贤惠,因念父亲年老,便在本村择了个能干的汉子嫁了,同夫君一块儿养家奉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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