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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271)

袁恕己惊急颤声:“是谁伤的小弦子?”

崔晔见他情急冲动,不免探手在他臂上悄然握了把:“稍安勿躁。应是阿弦自己在府中游玩不慎受伤。”

袁恕己被他拦了一拦,又察觉阿弦脸上那道只是血痕,并不是脸上也被划伤,总算心神归位。

但听了崔晔这句,他的心中再无疑问:果然他的担心成真,阿弦的确是趁着陪太平公主来侯府的机会,去找寻线索了。

只不知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才伤的如此。

心头竟有些沉重。

崔晔却自始至终都淡淡地,道:“阿弦至今昏迷不醒,我先带她离开。就不打扰袁少卿公事了。”

袁恕己忽然走近一步,在崔晔耳畔低低问道:“是不是在后花园假山洞左右发现的小弦子?”

崔晔略一点头,袁恕己心里有数:“好,你带她去吧,好生照看,我了却公事再去探望。”

目光相对,崔晔道:“少卿可要留意谨慎办差。”

不妨武三思在后看他二人说话,笑道:“袁少卿可是跟我立下军令状了,倘若这一次还是无功而返,便自行摘下这司刑少卿的乌纱。”

李贤惊讶道:“不过是奉命办差罢了,何至于闹得如此?”

武三思道:“殿下有所不知,上次袁少卿便将我府中弄得翻天覆地,却是白忙一场,他是个有血性之人,且不肯死心,故而宁肯跟我约法三章,这次是不成功,便成仁。”

太平见情形仿佛激烈:“哥哥,我们看完了再走可好?”

李贤见武三思竟似有恃无恐,心里也替袁恕己捏一把汗,闻言就看崔晔,不知他意下如何。

崔晔道:“殿下且自便,我便先告辞了。”

他抱着阿弦,略向着李贤跟太平倾了倾身,目不斜视地往外而去。

袁恕己正目送,忽地吴成折回来:“大人,花园假山处发现密室。”

武三思脸色略变,李贤听说“假山”,悄悄问太平道:“之前你们是在假山外发现了十八弟的?”

太平点头。

此时袁恕己疾步地往花园而去,武三思沉着脸跟随,不多时来到假山之外,正是方才阿弦跟武三思对峙的所在。

太平抱着怀中的劝酒美人:“之前小弦子就是从那山洞里出来的,难道真有什么古怪?”

太平极想也钻进山洞看一眼,李贤忙拉着她:“妹妹,别生事,且袁少卿正办案呢,我们只悄悄地看就是了。”

此时几个大理寺的差官从山洞里钻出来,道:“少卿,里头的地底下的确有个暗室颇大,只是里头并没有任何人,也没什么异样,且气息难闻,少卿还是不要入内了。”

袁恕己好不容易得到了新的线索,怎肯罢休,回头对武三思道:“不知梁侯在此处设置密室,是为何故?”

武三思道:“密室而已,何足为奇,长安城中家中设有密室的人也不在少数,或为藏宝,或为静修,难道在袁少卿眼里,都是藏着杀人?”

袁恕己道:“梁侯也不必着急,是作何用途,入内一观便知。”

武三思道:“我心底无私不怕人查,少卿自便。”

袁恕己生得高大,微微低头进了山洞,武三思眼神闪了闪,也弯腰随着入内。

如此只剩下李贤跟太平在外,太平又拽住李贤袖子:“哥哥,他们都进去了,难道我们就在此干看着?何况我看先前小弦子就是从这里出来的,你不想知道里头到底有什么?”

李贤毕竟也是个少年,天生好奇,若非太平在身旁,他也早就随着入内一探究竟了,只是为照顾太平才勉强装作淡定之状。

听了太平相求,李贤叹道:“我们进去看倒也使得,你只答应我两件事,第一,不许离开我身旁,第二,回宫后不许跟人炫耀,如母后知道我带你钻山洞子,我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太平一概应允。

两人当即便也跟着进了山洞,李贤紧紧攥着太平的手,起初倒还罢了,越走视线越暗路途越崎岖,原本以为极短的山洞竟似看不到尽头。

李贤心里没底儿,呼吸都粗重几分,掂掇之时,前方传来说话声音。

乃是武三思道:“少卿可留神,这里黑黢黢地,跌倒了不是好玩的。”

袁恕己道:“梁侯倒是脚步轻快,看着似熟门熟路,常来常往。”

武三思干笑:“毕竟是我府里,当然比外人要熟络些。”

李贤忙不迭地领着太平加快脚步,终于赶到两人身旁才止步,借着幽暗火把之光。见袁恕己跟武三思对面而立,一名差官站在两人跟前儿。

差官旁边一块儿假山石凭空移开,露出底下黑幽幽地洞穴。

李贤倒吸一口冷气,太平虽也有些害怕,但仗着人多,便怂恿道:“这是什么?快下去看看!”

三思道:“底下潮湿阴冷,只怕不是殿下待的地方,您还是先出去等候吧?”

太平不肯罢休:“我都走到这里来了,当然要看个究竟。”

当即袁恕己在前,李贤拉着太平居中,武三思殿后,慢慢地下了台阶。

果然如先前的差官所说,这地牢密室充满了一股难以形容的气息,似乎有些腥潮,又似是霉烂,太平捂着口鼻,跟在袁恕己身后。

却见他忽然止步,转头看向甬道一侧。

太平正想问他看什么,袁恕己道:“灯笼。”

旁边差官送了一盏灯笼上前,袁恕己挑高在墙壁旁边照了一照,却见是一枚小石子般不起眼之物,跌在尘埃之中,不细看还看不出来。

太平俯身:“是在看什么?这个么?”竟举手捡了起来。

袁恕己才要阻止,太平已经举高在眼前,见此物却并非石头,依稀有杂玉之质感。

太平疑惑道:“这个、这个怎么像是……”

李贤在旁看得清楚,忙道:“太平快扔了!”

太平已经看了出来,失声叫道:“这是一颗牙齿?!”手一松,那牙自指间坠落,却给袁恕己当空一抄,已经将那颗牙握在手中。

武三思在最末,听见太平叫嚷忙上前来,正好袁恕己也对着火看那颗牙,见他走来袁恕己道:“梁侯的密室里,如何会有此物?”

武三思道:“这个……却也不足为奇,想是谁不留神掉了的。”

袁恕己肃然道:“宋牢头的头被发现之时,缺了两颗牙齿,其中一颗是在朱雀大街上发现的,另一颗一直不知所踪,本以为是大街上人多腿杂弄丢了也是有的,偏梁侯这里也有一颗……不知是不是宋牢头没了的那颗?回去仵作对一对,即刻知道。”

武三思心头发冷,佯作无事:“笑话,那人的牙齿怎会落在这里,当然是合不起来的。”

袁恕己不理,只将这枚牙齿收了起来,重往前而行,却见前方地势有些高,有几节浅石台阶往上。

一名差官上前禀告道:“少卿,这里显是被水冲刷过,但仍有血腥气。”又指着中间儿的一处:“这里气息最重。”

李贤跟太平都也听见了,太平已没了之前的好奇,紧闭双唇,眼中透出些惊悸之色。

武三思道:“少卿,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说这里有血腥气,是因为前些日子闹了鼠患,我叫人捕杀了几只老鼠,如此而已。你可千万别捕风捉影,冤枉好人。”

袁恕己不为所动,环顾周遭,目光如炬。

若只靠怀中的牙齿,虽然大大地增加了武三思的嫌疑,但,证据仍嫌不足。

就在袁恕己暗中皱眉之时,外间有一人悄悄走了进来,正是沛王李贤的贴身侍童。

那侍童先是看了在场众人一眼,目光在袁恕己身上停了停,才上前对李贤道:“殿下,方才门上崔师傅离开时候,交代了几句话,说的是:请殿下不要一味耽溺猎奇,留神蹉跎一事无成。还当拿出磐石无转的心性来,专心仔细,方有所得。”

崔晔平日里虽也谆谆教导,似这一次临去还留下这大段训话,却是罕见。

李贤心觉古怪,却也拱手称是。

太平道:“哥哥,崔师傅怕你被我带坏了,故意说这些话,什么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的,亏得他苦心。”

袁恕己正在旁边静听,直到太平说完,袁恕己双眉一扬,回头再看。

此时密室里有数盏灯笼照彻,袁恕己盯着那血腥气最重的地方瞧去,忽然摘下一个圆圆地灯笼,走到那处。

众人都不知他要做什么,袁恕己却将里头蜡烛熄灭,沉吟着把灯笼略举高了些,然后撒手。

那灯笼坠落地上,摇摆片刻,竟顺着往外滚了过去!

密室之中无人出声,每一双眼睛都在盯着看那灯笼骨碌碌……一路往前滚动,这情形无法形容的诡异,太平不觉抓紧李贤的手臂,靠在他身上瑟瑟发抖。

那灯笼跳跃滚动了一段路,终于停了下来。

袁恕己跟着走了过去,他左右端详,目光落在左侧,一块儿半人高的青石贴墙耸立。

袁恕己打量片刻:“灯笼。将这石头移开。”

武三思皱眉:“少卿,你想干什么?拆了我这屋子?”

袁恕己下颌一抬,两名差官上前,齐心协力推这石头,只听得扎扎响动,石头果然被推开,砰然一声跌倒在地。

李贤有所预感,忙把太平搂入怀中:“咱们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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