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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40)

将丫头们打发出去,黄侪看着眼前美人儿,垂涎三尺:“我先前是怎么了,竟把天仙似的娘子堪称青面獠牙鬼,实在是该死,让娘子受委屈了。”

朱氏见他这样油嘴滑舌,面上羞怯心里喜欢。

黄侪凑近:“不如娘子打我,也好出出气。”握着朱氏的手要往自己脸上打。

朱氏忍不住笑着抽手,这一笑越发可喜,黄侪连吞口水,正要抱着压到,忽听到外头有人道:“你不能进去……”

黄侪诧异,忙松开朱氏:“谁在外头吵嚷?”

房门打开,进来的却是阿弦。

黄侪忙换了一副笑脸:“我当是谁,原来是恩人……”

朱氏也含羞起身见礼。

阿弦并无笑意,双眸眯起盯着黄侪。

黄侪见她脸色肃然,便笑:“十八子是怎么了,如何不在前面吃酒,难道,是想让我们夫妻敬你一杯?”

他一挥衣袖,居然真的把桌上事先预备下的交杯盏取了,端着走了过来:“不过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多亏了你,我们夫妻才能……”

话未说完,眼前一花。

酒水被掀翻,直泼在脸上。

黄公子才要捂眼,下颌骨“嘎”地一声,竟挨了一拳。

黄侪眼睛流泪,酸痛难当:“你干什……啊!”原来肚子上又被重重踹了一脚。

后背撞在桌子上,一桌子的酒菜等撞落地上,跌得粉碎。

“住手!”黄侪昏头昏脑,还要挣扎起身,阿弦却如一只发怒的小豹子,猛地跃起。

她一把攥住黄侪胸前衣襟,拳头犹如疾风骤雨,噼里啪啦地往黄公子脸上招呼,边打边说:“年前你在城郊林子里做了什么!”

第31章 扶我起身

黄老爷正跟高建在前厅你推我让, 相谈甚欢, 忽见管家如救火似的跳了进来:“老爷,大事不好!”

众人鸡飞狗跳地奔至新房, 还未进门,就听见新娘子嚎啕大哭的声音, 有几个丫头围在门口,也都吓得色变, 见黄老爷来到,忙都退避。

路上管家已将大致情形略说了一遍,此刻冲进屋内,却见满地杯盘狼藉,碎片四散,桌椅板凳横七竖八。

朱氏瘫软在床边, 吓得哭个不住。

另一侧,黄侪正从地上爬起来, 顺手举起一张椅子向着阿弦扔了过去。

高建先前在厅内饮酒, 飘飘欲仙,神魂如在九重天,此时见了这幕,兜头似有冰水浇落, 陡然回到人间。

他还未反应,阿弦已经跃起避过,顺势飞起一脚,结结实实踢中黄公子脸上。

黄公子仰头跌倒, 口中血水四溅。

阿弦提拳又要上前再打,在黄老爷的尖叫声里,高建总算醒悟过来,忙冲上前硬生生将阿弦拉住:“干什么,这是干什么?”

黄老爷魂飞魄散,窜过去扶着儿子:“侪儿!”

黄侪一手拢着嘴,又惊又恨地瞪着阿弦。

黄老爷一边儿叫嚷去请大夫,一边回头怒视:“十八子,你这是在干什么,是疯了么!”

阿弦道:“半年前,城外十里坡林子里的事,你敢说不知道?”

黄侪竭力仰着脖子叫道:“我就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敢情公差就能诬陷良人了?”

高建满头雾水,不知为什么一转头的功夫,相谈甚欢的场面就变得势若水火了。忙周旋道:“这其中必有什么误会?大家伙儿有话好好说……”

黄老爷看儿子被打得鼻青脸肿,鲜血糊了半边脸,不由怒从心底气:“十八子,你是失心疯了么!不要仗着自己是公差就肆意乱来,我今儿请你来是降妖捉怪,不是来殴打良民的!”

阿弦哈地一笑:“良民?不过是披着人皮的畜生!”

黄老爷气得脸发青:“你、你……”

高建回头看阿弦,苦着脸求道:“我的小祖宗,你就不要说了!”

高建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看见了那一盘子明晃晃的白银长了翅膀,纷纷向自己挥手作别。

风从门口吹了进来。

阿弦回头,却见新房门口,仍是伶仃立着那女鬼的身影,正怔怔地望着她。

右眼难以遏制,迅速发热。

先前在厅门外,当女鬼探手碰到阿弦之时,阿弦看见了这女孩子身上经历的一切。

那瞬间,连同她的恐惧,痛苦,愤怒,阿弦一并感知。

她无法按捺,甚至有那么一瞬几乎失去理智,想要干脆在这里将黄侪打死。

双手紧紧握拳,阿弦道:“半年前,你出城打猎,遇见一位流落寻亲的女子,你贪图她的美色,将她逼奸,杀死后抛尸在荒郊。”

黄侪的嘴唇哆嗦,看一眼旁边的老父,又看了看花容失色的朱氏,咬紧牙关:“十八子,不要凭空污蔑!”

黄老爷呆了呆,也忙道:“不错,休要在此胡言乱语……你却有什么证据?”

阿弦道:“我的确有证据。”

阿弦说罢,又看向旁边的朱氏:“若不想做寡妇,就即刻同黄家一刀两断。”

一声惊呼,是朱氏终于难以承受,晕厥过去。

黄府是中午出的事,午饭过后的功夫,县衙陆芳捕头亲自带公差到黄府拿人。

然后立刻又带领捕快,押着黄侪出城。

原来黄家有一块儿家传玉佩,这一辈自然在黄侪手中,只是数月之前,据说是不小心丢了。

县衙公堂之上,黄侪听提起这个,更巧舌如簧道:“我向来东奔西走,那玉佩也不知丢道哪里去了,且不管是落在哪里也都是寻常,又或者是被偷儿偷走了呢?当初我丢了那玉也觉着甚是可惜,也找过许多地方,却一无所获。”

陆芳道:“黄公子为什么没有去长水湖畔找一找?”

黄侪眼中掠过一丝慌张:“陆捕头,不要听十八子失心疯的胡说,我并不懂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芳一字一顿道:“十里坡,长水湖畔的埋尸之地,若你只说不懂,不如我们一并去瞧一瞧,到底是十八子失心疯,亦或者真有其事。”

黄侪的脸色惨白,本要狡辩,却因太过震惊,一时居然无话。

陆芳喝道:“黄侪,你还不如实招供么?”

黄侪摇摇晃晃,却又撑住身形,他喃喃道:“不……这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

黄老爷在旁,心中也仿佛有些预感,便道:“犬子方才说那玉佩丢了,或许是被偷儿偷走,如果真的落在那什么长水湖畔,兴许是偷儿作案,或者不慎将玉佩留在案发之地,我儿其实是无辜的……求大人明察。”

陆芳不为所动,疾言厉色道:“不要在此强言狡辩,方才我提起玉佩的时候,黄侪便立刻提起什么偷儿,明明是心虚遮掩之意。如今,便叫你们心服口服就是了。”

当下陆芳带着县衙公差,押着黄侪出城。

黄家成亲的怪事本来就传的极广,如今县内百姓们又听说黄公子涉案,当即便围拢上来。

陆芳出县衙的时候还不过七八个人围着,等出城门之时,身后浩浩荡荡已经跟了不下百人。

只因袁恕己厉害,一来就给了个雷霆万钧的下马威,陆芳心有戚戚然,生恐有朝一日袁恕己的刀锋降在自己脖子上,所以这段日子来,陆芳格外的勤勉行事,生怕再给新刺史握住什么把柄。

忽然冒出黄家的这案子,却是个极好的表现的机会。

是以陆芳一改往日的散漫,变得雷厉风行,不由分说,心想着要干净痛快地办好了这桩命案,以博新刺史的喜欢。

半个时辰后,所有人来至河畔,百姓们均都打量黄公子跟陆芳,但陆芳跟黄侪却都在盯着一个人。

阿弦站在陆芳身前,打量着这荒僻的地方,过午的阳光之下,她的右眼笼在阴影之中,显得格外幽深,只是偶尔日光落入眼中的时候,才令人恍惚看出,那眼底隐见血色。

陆芳在后看着,见阿弦走前数步,来到一片绿荫地前,因雪水融化,此地又临近河畔,放眼看去,地上已经流露青青草色。

而就在阿弦目光所及,脚下的青草地上,开着很小地一朵白色的荠菜花,在春风中瑟瑟发抖。

这大概是整片河畔中,最先盛开的一朵花儿了。

阿弦凝视着那朵花,轻声对陆芳道:“挖吧。”

一刻钟后,围观百姓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

看着起出的尸首跟同被埋葬之物——一枚价值不菲的玉佩跟边角绣着“黄”字的里衣,陆芳冷笑:“这偷儿的癖好实在特殊,不仅偷了公子的家传玉佩,而且还偷了公子的里衣……且这般辛苦偷了的玉佩,如何竟又轻易扔了?”

黄侪早瘫软在地。

袁恕己是在黄昏时候听说这件“奇事”的。

陆芳亲自带着卷宗押解人犯,来至府衙禀告。

其实这黄府的案子若放在以前,至少要拖一拖,必先向黄家敲些银子出来才是,可是这回陆芳却严词拒绝了黄老爷的贿赂银两,且使出了浑身解数,只用了半天便圆满定了案。

袁恕己看过卷宗,笑道:“又是小弦子挑的头儿,他人呢?”

陆芳早嗅出袁恕己对待阿弦有些不一样,原本也想拉着阿弦一块儿来的,谁知她似有心事,怏怏地只要回家。

是以陆芳道:“朱捕快今日一块儿出城,被野风吹的犯了头疼病,所以先回家歇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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