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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607)

阿弦在旁听了会儿,皱皱眉,便仍回房办公去了。

如此将近黄昏时分,外间突然响起了一阵哭声,阿弦的书吏跑了进来,脸色肃然地:“外头有人说,太子殿下薨了!”

阿弦一震,耳畔嗡嗡然,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太子李弘,虽然跟她并不亲近,总也见过几次,且毕竟是血脉相连。

虽然知道李弘缠绵病榻,近来更传出过几次他病危的消息,期间,阿弦也借口跟随许圉师前去探视过一次,果然见他形销骨立,而且脸上透出死气。

阿弦只看了一次,就忍不住暗中落泪,此后不敢再去,生恐情难自禁。

如今听到消息确凿,虽意料之中,仍有些难以接受。

出了公房,果然到处议论纷纷的同僚,此刻暮色将临,阿弦缓步出了户部,也并不乘车,本能地往太子府的方向走去。

户部距离太子府并不远,只走了两刻钟不到,太子府已经在望,门前却已经停了许多的车马,人来人往穿梭期间,门头上也挂了如雪的丧幡等。

阿弦站住脚只是看,不知看了多久,眼前景物已经模糊了,在所有的恸哭跟低语声中,耳畔又传来马蹄声响动,直到她身后却又停了。

阿弦反应过来,自觉大概是因为自己堵住了人家的去路,于是往旁边退开一步,给身后来人让路。

谁知那人并不前行,阿弦诧异地缓缓回身,夜幕之中,却见马上的来人居高临下地正看着她。

阿弦愣了愣,低头拱手行礼:“雍王殿下。”

原来这来者,正是雍王李贤。

数日之前,宫中发旨召雍王回京,李贤赶了两日路今日才回,还未进京,就听说太子李弘病逝的消息。

夜色里,李贤的双眸沁凉,他看着阿弦,片刻才说:“女官……或者我该称呼一声‘师娘’,好久不见了。”

李贤的声音虽竭力淡然,却仍是有一丝按捺不住的暗涌。

第344章 喜欢

阿弦没想到会在这时候遇见李贤。

原本按理说, 崔晔跟李贤的关系很是亲近, 之前崔府有什么场合,但凡李贤在长安,都会前往, 通常还会跟太平一起, 且就算李贤不在长安, 以太平的性子,也常常自己跑去府中凑热闹。何况如今两人都知道了阿弦的身份, 更似“亲上加亲”了,就算是高宗跟武后碍于身份无法参与, 他们两人本也一定会到的。

但是……这一次崔晔跟阿弦婚典, 太平跟李贤双双缺席, 李贤只是命雍王府的人送了贺礼。

阿弦拱手:“雍王殿下。”

前方太子府门口,有人瞧见了这边的情形,大概是看见李贤来到, 便纷纷地前来迎接。

李贤翻身下马。

在那些人来到跟前之前, 李贤看着阿弦道:“失陪了。”

阿弦侧身相让, 恭送他离开。

一堆人迎上来,簇拥着李贤往府中去了。

阿弦目送李贤离开的身影,他在进府的时候脚步顿了顿, 仿佛要回过头来看一眼, 却最终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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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李弘的丧礼办完之后, 高宗降旨, 册立雍王李贤为皇太子, 留守京城监国。

册立太子这个消息并不让人意外,甚至对大多数人来说,是意料之中而已。

毕竟李弘的身体不好众人皆知,后来这段时候缠绵病榻,已经很少出头露面,早在那时候起,朝野就有猜测,当时还是沛王的李贤极有可能会成为太子。

只是没想到,高宗还会令李贤留在长安行监国之职。

一瞬间,朝野议论纷纷,也有许多人暗中快慰,毕竟先前高宗不理朝政,让武后代替处理,如今肯命李贤监国,也就是有意要扶持太子的意思,所以这自然让许多早就看不惯武后行事的大臣们暗暗地欢呼雀跃。

暗自高兴的却还有一个太平公主,太平正愁自己可说话的人日渐少了,心里忧闷与日俱增,又不敢跟武后透露分毫。如今李贤留守长安,他向来跟太平最亲,太平的高兴可想而知。

这日,太平公主来到东宫。

正李贤同东宫属官房先恭,韦承庆等议事,主要所论的是两件,一是近来百官关注的跟吐蕃之战,二却是先前坊间出现的凶杀事件。

前一件事倒也罢了,因为之前三省六部的主要朝官都已经商议过,除了个别异样声音,多半都主战,如今只在兵员的调动,辎重粮草准备,以及主帅的决策上尚有商榷。

至于第二件案子,原本提不到太子的面前,只不过因为影响有些太过恶劣,毕竟发生的时机微妙,正是在太子李弘逝世,李贤被册立为太子的时机,且一连发生了两件,手段又格外的令人发指,所以引得城中流言纷纷,人心惶然,若不尽快将凶手缉拿归案,或者再连续发生其他案件,坊间议论只怕无法控制,对刚刚接手的监国太子而言,当然不妙。

太平听他们在说正事,本不想打扰,只是悄悄地听了一耳朵,谁知隐约听到“斩断四肢,剖开肚子,五脏等都被……”

太平脸色立变,后退两步,问身旁的宫女道:“他们在说什么?”

那凶杀案极为可怖,宫内的人虽然有所耳闻,但统统不敢在太平面前泄露分毫,是以太平竟不知道。

宫女如何肯回答,只神色慌张道:“公主,他们在议事,咱们不如去外头等。”

太平也觉着心惊肉跳,有些可怖,便转身下了台阶。

此刻已进了七月,天气甚是炎热,太平迤逦沿着廊下往前,正走着,忽然瞧见墙上花窗之后,有个人影若隐若现,她驻足转头一看,才要说话,那人向她比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太平会意,便回头对跟随的宫女太监们说道:“我累了,要去前边亭子里歇会儿,你们不要跟着。”又叫那近身的宫女去拿茶水来喝。

支走了所有人,太平才转头望着那窗户对面:“怎么是你呀?”

那人这才缓缓露面,芭蕉叶子在阳光下显得十分明翠,光影闪烁照的这人的脸也格外魅惑,竟正是萧子绮。

他眼底带笑地说道:“公主见到我很失望吗?”

太平道:“哪里,可知道上次一别后,我再也没见到你,跟表哥打听,却说什么宫禁森严之类的话来搪塞。我还当再见不到你了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子绮眨了眨眼,道:“我因为想见公主,所以才偷偷地跑来太子府,你可不要把此事告诉别人。”

太平笑道:“这可是真的?你为什么想见我?”

萧子绮道:“因为我觉着公主一个人太可怜了。”

太平猛地敛了笑,然后说道:“你说什么?谁说我可怜了?”

萧子绮道:“虽然看似无比风光,但是那么大的皇宫里,究竟有谁真的知道公主在想什么?只怕连皇上皇后都不能懂,毕竟他们都只在忙他们自己的事,没有人真正地关怀公主。”

“你、你是胡说,”太平呵斥道:“父皇跟母后都很疼爱我,关心我。”

萧子绮道:“公主真的是这么觉着吗?”他思忖地看着太平,道:“可是照我看来,陛下只是把公主当作猫儿狗儿似的宠物般爱护,而皇后却把你当作笼中鸟一样束缚着,他们对待公主,还不如对待女官上心呢。”

太平心头一痛,屏住呼吸:“你说什么?”

萧子绮道:“女官这一次嫁给崔晔,皇后特意命宫内六司为她操办,这可是只有皇族贵戚、或者只有公主才有的荣宠待遇,哼,女官又算什么?她怎么比得上公主呢?”

太平低下头去:“你知道什么。”她不再跟萧子绮说话,只默默地低头往前走去。

太平步下台阶,往右手一转,进了花园。

花园门口,萧子绮早等候在那里,他望着太平,无限叹息般道:“可怜的公主殿下。”

太平道:“不许你这么叫我!”

萧子绮笑道:“我只是疼惜公主罢了,虽然我身份卑微,又是别人的眼中钉,但我却觉着跟公主一见如故,忍不住想要呵护公主,不想撇下你不理。”

太平本来有些心烦,听了这句话,却忍不住抬头又看向萧子绮:“你……”

对方琥珀色的双眸流露着深深笑意,看的太平忍不住有些脸红心跳。

这一刹那她几乎不能转开自己的双眼:“你……是谁的眼中钉了?”她终于小声地问。

萧子绮道:“我曾经得罪过女官,女官心里一定很不喜欢我,女官讨厌我,那天官自然也不会喜欢我。”

太平恍然而又好奇:“你又是怎么得罪过女官?”

萧子绮道:“我只跟公主一个人说,你可不要告诉其他人,不敢我可是又要惹祸了。”

太平忙答应,又催促他。

萧子绮突然握住太平的小手,拉着到转到一簇美人蕉后面。

火红的花从翠绿的叶子里窜出来,太平看一眼那花,又看看近在咫尺的萧子绮,一阵恍惚,也不知是想听他说明跟阿弦的原委,还是想跟他这样在此处多留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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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武攸宁跟宫女们寻来的时候,萧子绮却已经不见了。

太平独自一个人从花丛中走出来,面对武攸宁疑惑的眼神,太平淡淡说道:“怎么一杯茶要这么许久呢,我都要渴死了。”

又问武攸宁:“太子哥哥跟那些大臣说完话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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