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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612)

阿弦红着双眼叫道:“我要杀了他!”

袁恕己顿了顿:“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

“我要杀了他!”阿弦不管不顾,只是吼道。

袁恕己对上她燃着火跟泪光交织的眼睛,不再说什么。只是看向旁边桌上高建的尸首。

阿弦也随着回头,当望见高建铁青色的脸的时候,她的嘴唇抖了两下:“为什么?为什么?!”像是堤坝终于有了一个宣泄的缺口,阿弦“哇”地哭了出声!

袁恕己轻轻地叹息了声,抬手在阿弦的背上轻轻地抚过。

“已经找到凶手了,这就好。”袁恕己安抚道,“至少高建在天之灵可以得到安息。”

“不,不,他再也活不过来了!”阿弦大哭,含糊不清地说道:“本来可以无事的,我本来可以救他的!”

袁恕己一怔:“你说什么?”

阿弦道:“我早知道周利贞心怀叵测,前几日我还梦见在桐县解决马贼案的时候,蒲俊恨我,也恨你,只怕还恨高建,是我不够警觉,才害了高建出事。”

袁恕己道:“你虽有预知之能,但毕竟不是神,无法事事周到,何必这样苛责自己。”

阿弦道:“你不懂,我只防备他害你,却没想到他还会对别人动手。”

阿弦捂住脸,又大哭起来,泪从指缝之中纷纷跌落。

袁恕己听到“我只防备他害你”,触动心头那根弦,也想起了以前阿弦曾跟他说过,要为他盯着周利贞的话。

“阿弦……”叹息着唤了声,袁恕己抬手,此刻极想要将她抱上一抱。

但是……

就在这瞬间,门外有咳嗽之声传来,袁恕己的手本能地缩紧,虽然明明没有做什么逾矩之事,可却不由自主透出了几分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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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来者正是崔晔。

原本是大理寺办差,阿弦乃目击证人,崔晔虽然想陪着她,又怕对她跟案子都有所影响。

先前虽陪着同来,却在外间等候,有人报说捉拿了周利贞以及请了一干证人,崔晔见阿弦不在,才忍不住寻了进来。

当即,袁恕己先回去审讯,崔晔则陪着阿弦离开殓房,也慢慢地往前而来。

崔晔看她手上似乎有些血渍,忙先检查,她的手除了先前怒打周利贞留下了些淤伤外,并没有其他刀伤痕迹,看样子这血也并非是她的。

掏出帕子给她擦拭干净,想到方才进来的时候听见大理寺的差官们暗中说什么“女官跟发狂般殴打周仵作”等的话,便道:“有袁少卿在,只叫他行事就罢了。你这样若伤了自己该如何?”

阿弦因为将周利贞捉拿归案,且又痛打了一顿,心头那难以言说的痛楚也随之而被麻痹了一些似的。

阿弦道:“阿叔,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我是真的想杀了他。”

崔晔一震,继而道:“好了,不许这么说。”

阿弦流着泪道:“是真的,虽然杀了他高建也无法复活,但是……”

崔晔将她搂入怀中,摸了摸她的头:“我知道,我知道……好了,就交给少卿处置,只要坐实了他的杀人罪名,他也逃不脱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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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诧异的是,袁恕己在审讯过周利贞以及殓房的验官等人后,却赫然发现,如果按照陈基跟阿弦所说,他们跟高建在酒楼吃酒而后遇害的时间来推断,周利贞并没有在那时候动手的可能。

因为案发的时候,周利贞人在大理寺,正在检查一具无名男尸。

有负责带他的田验官跟两名打下手的小杂役可以作证。

袁恕己一再确认,田验官道:“当时是我叫他去查那尸首的,也当作是他的练手,这孩子十分肯干,是个当验官的苗子,每天就算拖到了天晚也并没有怨言,所以我很看重他,那天也是黄昏时分,我记得很清楚,按照我教的手法,要处理完那具尸首至少要一个时辰,从酉时过半下手,戍时过半结束。”

其他两个杂役也这般说,道:“我们并没进屋,只是在外头等候吩咐,我们私下里还抱怨呢,这个时辰别人都是在吃晚饭,我们却是在这里干这个营生……我们抱怨的时候,还听见周利贞在里头笑了两声呢,我们怕他告状,就没有再说什么。”

“周利贞绝不会是那个连环杀人凶手,如果是,除非他生了翅膀,还得会隐形术、□□法,神出鬼没的那才成呢。”

而周利贞所持的那把小刀经过检验,也并不是凶器,刀口跟伤口不符,为求公正,袁恕己特意让刑部的验官亲自查验过一次,结论是同样的。

崔晔本陪着阿弦在外间等待结果,结果听袁恕己说周利贞并无犯案的时间后,阿弦整个人先是惊呆,然后怒发冲冠。

“你说什么?”阿弦向着袁恕己叫道:“明明就是他,我跟你说过了!”

袁恕己将众人的口供给崔晔看,一边对阿弦解释道:“我知道,我也相信你所说,但是他们……不过不要着急,我不会就此罢手,还会继续追查的。”

崔晔把众人的供词一一看过了,重新交还给袁恕己,他把愤怒的阿弦拉了回去,问道:“你先前跟少卿说,凶手是周利贞,原因呢?”

在崔府的时候,阿弦现身说凶手是周利贞,袁恕己向来对她的话深信不疑,一听有如此发现,立刻回转大理寺,先行拿人。

阿弦虽然并未细说原因如何,袁恕己却凭着对她的了解,心想确定了目标,再一审就能水落石出。

没想到这一次竟碰了个钉子。

此刻崔晔问起来,阿弦道:“我当然知道,我看见他了!”

崔晔问道:“是怎么看见的?是……亲眼所见,还是……”

阿弦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在高建离开后,我看见他被害的场景,动手杀人的,就是周利贞。”

崔晔道:“那就是说,你不是亲眼所见,而是……”

“阿叔!”阿弦震惊而骇怒地叫了声。

她觉着,崔晔的意思,隐隐竟是在质疑她的话的正确性。

崔晔停了一停,才又缓声道:“阿弦,你听我说,还记得……”他眉头一蹙,放低了声音:“还记得那次闯宫么?”

阿弦微震。

崔晔又道:“还有……还有在少卿生辰的时候……”

阿弦的脸一寸一寸地雪了下来,她骇然看着崔晔,步步后退。

崔晔道:“我并不是就说你看错了,但是……有没有这个可能?现在你需要的是平心静气,仔细再想想看……”

“我要怎么平心静气!”阿弦盯着他,冲口叫道:“这次高建死了!”

崔晔心头微沉。

不错,死的不是别人,是高建。

也是能让阿弦关心则乱的人之一。

“是他,我知道是他,”不等崔晔再说什么,阿弦不顾一切地叫道:“早在高建出事之前我偶尔会看见他拿着刀对我笑,我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只以为还像是在少卿府里那样,是我想多了的错觉。但是、但是高建真的死了!我知道是他,虽然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但一定是他!阿叔你相信我!”

崔晔默然看她,然后道:“我当然相信阿弦。”

阿弦回头看向袁恕己,后者回她的是个恳切凝重的眼神,道:“你只管放心。”

阿弦的鼻子一下就酸了,她强忍着喉头的哽咽,道:“我没保护好高建,我、我害了他……”

袁恕己不敢再跟她对视,忙转身,走开一步又对崔晔道:“天官、先带她回去歇息吧,这里的事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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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弦本来不想回府,却经不起崔晔百般劝慰。

回到崔府,迎面崔升走来道:“哥哥总算回来了,老太太那边等着你回话呢。”

崔晔看一眼阿弦,本想陪着她,但是昨日阿弦在案发现场昏厥,被袁恕己亲自送回,后来传出是高建出事,众人又知道高建跟阿弦的关系,阿弦且又昏迷不醒,崔老夫人跟卢夫人焦急万分,在阿弦昏睡之时已经来探望过三四回,好不容易等她醒了,突然又随着大理寺的人出去了,叫两位长辈如何能不操心。

这件事的确是得崔晔亲自去回才好。

崔晔先送阿弦回屋,牵着她到榻边儿坐了:“你好生休息,不许乱动。等我回来,知道么?”

阿弦静静看了他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崔晔又交代虞娘子让她好生留在屋内照料阿弦,这才起身,前去上房回话。

捡着能说的脉络,向祖母跟母亲交代清楚,一刻钟已过。

崔老夫人听的惊心,其实早听说了高建的事,此刻忍不住又道:“真是骇人听闻,怪不得阿弦那么伤心,她好些了么?”

崔晔道:“您放心,所以之前才跟着去大理寺作证了。”

卢夫人道:“受了这种惊吓,务必多休息几日才好,这种凶险的案子就交给大理寺跟刑部的人去理会就是了,千万不要再让阿弦插手。”

崔老夫人道:“如果被害的是别人还罢了,那可是阿弦的乡党……唉,可怜这孩子,本来在长安就没几个昔日的同乡相识,好不容易多了个人,又偏遇到这种飞来横祸,玄暐你且回去吧,好生守着她……她再怎么能能干通天的,也毕竟是个女孩子,年纪又小,又格外重情重义,可不要过不了这个坎儿,年纪轻轻太伤了心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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